學達書庫 > 古靈 > 出嫁必從夫 | 上頁 下頁
三十八


  「對啊、對啊,就是我親爹,你知道他來幹嘛嗎?」仰起嬌靨,滿兒一臉飽受困擾的惱怒。「他居然要我跟他回大理,說什麼二姊見不著我就不肯成親,開玩笑,誰敢去啊!」

  話落,她橫眼吐出兩聲不屑的冷哼,並忿忿地離開他的懷抱,煩躁地踱過來踱過去,一邊分析給他聽。

  「想也知道,二姊想見我,她自己為什麼不來,一定要我去,肯定有問題對不對?所以說,我才不敢去呢!可是我不去,爹就不肯回去啊!所以我就跟他說,經歷過那件事之後,你絕不會同意讓我去……」

  說到這兒,她停下來仰天哈了一聲以示嘲諷。

  「那樣也不行,他竟然堅持要跟你談,我說你不在京裡,他就非得等到你回來不可,這還不夠,他又說要趁此機會看看他的外孫,天哪、天哪,我怎麼敢給他看,小鬼們隨便說兩句話就穿幫啦!」

  一邊叫一邊翻白眼,她繼續踱步。

  「我只好說孩子們陪你一塊兒回鄉探親去,也不在京裡頭。然後塔布他們又天天追著我問我到哪裡去了,拜託,我哪敢跟他們說實話,每天出門還要緊張兮兮地注意他們有沒有跟在後頭,告訴你,這樣再多過兩天,我不發瘋才怪!」

  她終於在他面前駐下腳步,哭喪著臉。

  「老爺子,你說怎麼辦啦?他們不快點離開,我時時刻刻心驚膽跳的,可是我也不想跟他們回大理呀!」

  終於聽完她憋了兩個月的苦水,窗前那人方才慢條斯理地起身去點燃燈燭——天色差不多全黑了,再回過身來俯眼凝視緊貼在他後頭,期望他能快快接手這項棘手問題的妻子,神色業已恢復往常的冷漠沉靜,周身那駭人的氣勢亦已銷匿無蹤。

  「他們此刻在何處?」

  「他們原來住在安化寺附近的客棧,我覺得不安全,就趕他們到城外去住,又怕他們亂跑惹出事端來,只好天天去盯住他們,一邊忍受他們的噪音折磨……」滿兒可憐兮兮地抽著鼻子,順便再多訴一項苦,期待能多博得一點同情。「嗚嗚嗚,你都不知道人家有多辛苦!」

  她如願了。

  那人展臂將她納入懷裡,無比溫柔地摩挲她的背、安撫她的心,她立刻緊緊環住他的腰際,他可以聽見她貼在他胸前吐出一聲滿足又安心的歎息。

  「我會處理。」

  「好。」

  「告訴我你還對他們說了些什麼?」

  「還說呢,我這謊話是愈扯愈大啦……」

  ***

  翌日清晨,寢室門口,佟桂、玉桂兩人在門外你推我、我推你,誰也不敢敲門進去伺候,卻又奇怪昨兒晚怎麼沒聽見寢樓的廝殺聲?

  「王爺捨不得吧?」

  「或者說開了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

  「但起碼該來場前鋒戰呀!」

  「雷聲大雨點小?」

  「你有聽見打雷聲嗎?」

  「床頭吵床尾和?」

  「誰聽見吵架聲了?」

  「不會是王爺一氣之下,劈頭見了福晉便揮掌掃過去,不小心一掌就把福晉掃掛了吧?」

  「掛到哪裡?」

  「牆上。」

  「……」

  四人的話愈說愈奇怪,突然……

  「塔布,進來!」

  冷不防地,房內傳來主子的召喚聲,四人心腔子不約而同抖了一下,差點轉身落跑,不過退了一步後塔布便回復鎮定,連忙推門進入。

  其他三人也爭先恐後湧進去探視戰況究竟如何,卻愕然瞧見主子早已更衣妥適,安然端坐於桌旁,而梳粧檯前,女主人正對鏡自行梳頭挽髻,也沒什麼不對,彷佛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似的。

  究竟是怎樣?

  「佟桂、玉桂,你們昨兒睡晚了是不,怎地這麼遲?」自鏡子裡瞧見他們,梳粧檯前的人隨口念了兩句,聽語氣沒惡意,只是奇怪。「我不用你們伺候了,快去準備早膳吧,我和王爺要出門了!」

  「是,奴婢們馬上去準備!」佟桂、玉桂各自頂著一個大問號匆匆離去。

  「塔布,把這封信送進宮裡頭去。」

  塔布立刻上前雙手捧接主子遞給他的信函,又聽見主子沉聲下了另一道命令。

  「烏爾泰,去叫弘普來!」

  一個時辰後,王府主人和女主人帶著小主人會同小七出府去了,塔布四人怔忡地望著他們的背影,愈來愈搞不清楚狀況。

  竟然帶著自己的夫婿和兒子去會見情人,有這種事嗎?

  ***

  廣渠門是外城東邊的出口,當年袁崇煥就是在這裡打敗了努爾哈赤,可惜崇禎太笨蛋,居然淩遲處死了唯一可以救得了明朝的人,活該他三十五歲就上吊自殺,可歎他臨死前還執迷不悟,一心以為天下人皆負他,慨歎曰:君非亡國之君,臣是亡國之臣。

  想來下了九泉進了地獄之後,他也應該明白是:臣非亡國之臣,君實乃亡國之君了。

  「出了廣渠門再往那邊走半裡路就到了。」滿兒伸指往南邊那兒指去。

  「額娘……呃,不對,娘,外公一點都不知道爹是誰嗎?」弘普歪著腦袋問。

  「不知道,也絕不能讓他們知道,還有……」滿兒嚴肅地千叮嚀萬囑咐大兒子。「外公是誰也不能說給其他人知道,包括你奶奶和弟弟、妹妹,不然你就等著被圈禁起來吧,對不對,夫君?」

  「娘子說得是,」金祿笑吟吟地搖著摺扇,活像清晨出門遛腿兒似的慢慢踱著步,悠閒極了。「除了咱們三個,其他誰也不能給知道。」

  「知道了。」弘普認真地點點頭,旋即咧嘴笑開來,「原來娘天天往府外跑就是為了這事兒啊,哈哈,府裡大家都在猜想說娘是不是對爹真上了火兒,所以趁爹不在溜到外頭去找男人,因此才不讓塔布跟……唉!」還沒說完,後腦勺被捶了一記小饅頭。「很痛耶,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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