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古靈 > 出嫁必從夫 | 上頁 下頁
三十一


  「究竟何時你才能改去惹是生非的毛病?」

  「人家哪有惹是生非,明明是田文鏡太混蛋,做錯了還不敢承認嘛!」

  滿兒振振有詞地反駁,田文鏡竟還不知死活地抬起老臉大聲怒叱。

  「你這刁女……」

  「大膽,你竟敢叫本王的福晉為刁女!」允祿吼得比他更大聲。

  大驚失色,田文鏡駭然跌坐地上。「福……福晉?」

  「不管我是刁女或福晉,我剛剛說的可都是事實。」有允祿做後盾,滿兒更不肯輕易饒過他。「我知道你是真心想替皇上辦差,但年紀大了,力不從心,這也是無可奈何,皇上當能諒解,所以,回京去吧,別為了你的虛榮心而苦了下面的百姓,他們真的很可憐啊!」

  「但下官……下官……」

  「田文鏡,聽到福晉的話了,」允祿不耐煩地打斷田文鏡不甘心的遲疑。「自個兒回京去!」

  回京?

  「不!下官不服,王爺豈可僅聽信福晉一面之詞,便判定下官的罪!」田文鏡連忙爬起來大聲抗議。「王爺英明,理當明白婦道人家耳根子軟,福晉之指控定然是受人煽動,待下官查明……」

  「查明什麼?」滿兒忿忿道,真的有點生氣了。「查明是誰告訴本福晉這些事實,好讓你去反咬人家一口,就像你整倒李紱那樣嗎?為何到現在仍不知要反省?難道你真的都看不見老百姓過得有多辛苦嗎?」

  這位白髮蒼蒼的老人家是怎樣啊?

  都活了這大把年紀了,也不回家去含飴弄孫、頤養天年,快快活活地做個稱職的老人家,偏偏戀眷官位不舍,趕不走、罵不走,踢也踢不走。

  明明沒有意願盡心體恤民情做個好官,還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一心只想發揮那令人深惡痛絕的嚴苛制事「才能」,整得老百姓叫苦連天,他還在那邊得意洋洋說自己是個多麼能幹的清官,照她來看,雍正初年的整頓虧空應該交給他來辦才對,包管辦得有聲有色,誰也逃不掉。

  但讓他來作父母官,卻只可憐了老百姓,他若是掛點了,河南山東百姓八成都要放鞭炮慶祝,一路放到過年去!

  作官作成這樣,他到底有什麼好自傲的?

  不過畢竟田文鏡是雍正寵信的臣子,滿兒也只想說能點得他開竅就好,免得又去得罪皇上老大爺,誰知道她講了半天口水都是白搭,從頭至尾她提的都是他的錯失,田文鏡卻只注意到她順口溜出的那個名字,當即老眼一眯,陰險險地哼了哼。

  「原來又是李紱……」

  「你……你有毛病啊?還是老糊塗了你!那人我見都沒見過,又如何告訴我什麼?」滿兒不由氣結,反手一指允祿。「告訴你,是我家老爺子告訴我的,好了,你有種就去整倒他吧!」

  田文鏡一怔,下意識回眼去看允祿,然一對上允祿那雙猶如萬年寒冰的冷眸,不由機伶一個暴顫,慌忙又哈下腰。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不敢?」滿兒斜睨著他。「那你來整倒我好了,話是我說的,罪魁禍首就是我,有種就來整倒我,橫豎我無權又無勢,也沒有娘家做後盾,要整倒我容易得很,最好關我個十年八年,每日大小刑伺候,每夜……」

  「夠了!」允祿怒叱。「你這女人,從來不知何謂收斂麼?」

  只是說說而已,這樣他就心疼啦?

  滿兒吐吐舌頭,不再吭聲了。田文鏡卻以為莊親王也對自己的福晉有所不滿,不由暗自竊喜。

  誰都知道莊親王的冷酷無情,自己的哥哥都狠得下心去整肅,只因為雍正下了旨意,更何況是自己的老婆,保證不會太客氣,隨時都可以切八段,相信他只要送上幾句煽動的話語便足以讓那女人受到嚴厲的懲罰,使她再也不敢「胡言亂語」來「污蔑」似他這種皇上千般重視,萬般寵信的大臣。

  「對、對,王爺理該如此,牝雞司晨最是不該,婦道人家原就不該插手男人的事,一旦任由她爬上男人頭上……」

  嘰哩呱啦、嘰哩呱啦,田文鏡愈說愈是激昂,口沫橫飛,滿嘴泡泡。

  依偎在允祿懷裡,滿兒卻是愈聽愈有趣,心想田文鏡待在京裡的時間必然不久,不清楚允祿有多麼寵愛她,眼下才敢當著允祿的面說她的壞話,一面吹捧允祿,一面又徹底貶視女人,末了還搬出皇上來,頻頻暗示說皇上有多麼欣賞他剛正不阿的為人,意圖「陷害」他的人向來只會招致惡果。

  看來田文鏡不僅是個硬錚錚的酷吏,也是個拍馬有術之人,對於威脅恐嚇更有一套。

  「……聖上亦曾對我言:小人流言……」

  只可惜他不太會看人臉色。

  「住口!」凍結在允祿臉上那層冰霜厚得簡直可以敲下冰塊來,「不想自個兒回京麼?好,那就由本王說去!」話落即推著滿兒離開。「回去了!」

  「回哪兒?」

  「回京。」

  「噯?不要吧,老爺子,咱們才來兩天……」

  「回去!」

  「……好嘛!」

  嘴裡說好,其實腦子裡還在忙碌地轉個不停,思索還有什麼辦法可以拐允祿繼續留下來。

  很不幸的,當滿兒好不容易想到一個最好的理由時,卻用不上了。

  「王爺,京裡傳來消息,皇后崩逝了!」

  十天后,他們回到了京城。

  ***

  雍正確實是個工於心計又心狠手辣的皇帝,但他更是個剛毅果斷,勵精圖治的好皇帝,勤于政事之毅力可謂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這回皇后病逝,他甚至沒有參加皇后的大殮禮,因為他有更重要的國事待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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