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古靈 > 出嫁必從夫 | 上頁 下頁


  這是白慕天與允祿最大的不同處,換了是允祿,早就把這樣死纏活賴的女人劈成肉塊丟進河裡去喂王八了;而白慕天卻是個面冷心熱的男人,表面上冷漠,骨子裡卻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他根本做不出那種心狠手辣的事。

  最後,想必是他的耐性已告用罄……

  「柳姑娘,你實在很煩人,麻煩你離我遠一點!」他用最冷酷的表情、最冰冷的聲音,最無情的語氣這麼告訴她,大概以為她就算不嚇得連滾帶爬地逃走,起碼也該有點自覺了。

  滿兒看得好笑,心裡還有點同情他。「好好好,沒問題,我會離你遠一點,只要你答應讓我為你作媒!」一說完便差點爆笑出來。

  白慕天臉上的表情很清楚的寫著:這個女人是不是腦筋不對勁?

  之後,白慕天大概是再也無計可施,只好拿出最後,也是最無奈又最丟臉的一招:逃之夭夭!

  不過整條船就這麼大,他又能逃到哪裡去?

  他逃去掌舵,滿兒自然又跟去了,不過她連嘴巴都沒機會打開,便聽得他用最嚴肅的言語警告她。

  「掌舵不能分心,除非姑娘想再經歷一次沉船的經驗!」

  算他厲害!

  聽他這麼一說,滿兒也只好摸摸鼻子走了。

  「大爺,」四十多歲的船長悄悄摸過來,帶著抑止不住的笑。「頭一回見你對人這麼沒轍呢!」

  白慕天冷著臉沒吭聲。

  「大爺,」船長泰然自若地雙臂環胸靠上船舷。「你對柳姑娘動心了嗎?」

  靜了好一會兒,白慕天才猛然回眸。「你在胡扯些什麼?」

  船長聳聳肩。「大爺,你受不了她,甚至想把她扔下船,可是卻一點兒也不討厭她不是嗎?」

  「我會對那女人動心?」白慕天不可思議地重複道,隨即斷然否認。「那是沒可能的事,這輩子我從沒見過那樣大膽得令人驚訝,厚臉皮得教人受不了,又直爽得讓人哭笑不得的女人,敬而遠之猶恐不及,怎麼可能對那種女人……那種女人……那種……」

  他從沒見過那種女人……

  ***

  那個女人,真是變態!

  蕭少山喃喃咕咕著,手裡抓著一隻剛從廚房裡摸來的熏雞,大步走向柴房。

  就在柴房門外,阿榮一成不變的老姿勢,抱著腦袋蹲在柴堆旁任憑白燕燕又踢又打,不同的是他一聲不吭、半字不響,倘若不是聽到白燕燕的咒駡,蕭少山不會知道他又在挨揍。

  不過這並不是他會過去干涉的原因,而是……

  「呂姑娘,你怎麼又來了,我大哥不是叫你不要再來了嗎?」

  呂留良的孫女,英姿颯爽的呂四娘是漕幫嚴禁接觸的人物——因為她會給漕幫帶來麻煩,所以一瞧見她,蕭少山便很不客氣的表現出「此地不歡迎你」的態度,誰知道呂四娘不曉得在想些什麼,兀自攢緊兩道黛眉,沉浸在自個兒的思緒裡,壓根兒沒留意到他的出現。

  不過忙著揍人出氣的白燕燕倒是留意到了,「四娘是來看我的。」她趕緊停下來為呂四娘辯護,一邊推推呂四娘,讓她趕緊回魂來。

  「呃?啊,對、對,」猛然回神的呂四娘連忙作配合。「我是來看燕燕的。」

  蕭少山嘲諷地冷哼。「是啊,你是來看大妹子欺負人的。」

  呂四娘呆了一下,「欺負人?誰欺負誰?」她茫然反問。

  敢情她剛剛根本沒注意到白燕燕在做什麼,蕭少山卻對她的反問會錯了意。

  「你們兩個女人真是變態!」蕭少山難以置信地搖搖頭,以為她也刁蠻到不把白燕燕欺負人的事放在眼裡,「怎麼?呂姑娘,你也被男人拋棄了嗎?」忍不住刻薄地反擊回去。

  「喂,三哥,你太過分了吧?」白燕燕怒叫。

  「沒有你們兩個過分。」蕭少山不屑地橫她們一眼,然後推推阿榮。「喂,你這笨蛋,不快走還等在這裡幹嘛?挨打挨的不夠壯烈嗎?」

  怯怯地,阿榮自臂彎裡戰戰兢兢的抬起哀怨的臉兒,「我……我只是想問三爺一聲,我娘生病了,可……可不可以回去看看她?」神情是委屈的、是祈求的,但沒有半滴淚水。

  「可以、可以,你快滾回去吧!」蕭少山差點忍不住也踢他一腳。「真是沒腦筋的大笨蛋!」

  阿榮哽咽一聲,又咬唇忍住,踉踉蹌蹌的跑走了。

  吊兒郎當地用牙撕下一塊雞肉,「不管是不是來看大妹子的,」蕭少山慢吞吞地咀嚼著。「大哥說過了,這裡不歡迎你,呂姑娘,你還是快走吧!」話落,他也離開了。

  呂四娘臉色有點難看,「我還是走吧,不過……」兩眼朝蕭少山離去的方向瞥了一下。「你要來嗎?」

  「當然要!」白燕燕毫不遲疑地說。「時候到了儘管來通知我,我一定去!」

  「但你大哥……」

  「他是他,我是我,我才不管他呢!」

  呂四娘遲疑一下,仍是硬生生吞回她應該事先提醒白燕燕的警告。

  此時此刻,什麼反清大業、複明大計都已不放在她心上,最重要的是她的親人,只要能救出他們,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人,沒有不自私的,只是多與寡的分別而已。

  ***

  四月的杭州正是花團錦簇,蝶舞翩翩之時,貨船終於駛抵運河終點站:杭州城北郊的拱宸橋,這裡是杭州的北大門,也是大運河南端的貨物集散地,商船雲聚、店鋪櫛比,人潮密集、異常繁榮,比起杭州城內毫不稍讓。

  一路上那些被救上船的人都陸續下了船,只剩下滿兒,她是最後一個。

  登上埠頭後,她不甘心地又問了最後一次,「白公子,真不要我替你作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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