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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黑衫吃驚的瞪大雙眼,他看看讓父親抱在懷裡的麒麟子,再抬頭看看好友,著實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這孩子是個女孩兒,所以不是鐘離家的長男,也不是幽影族所謂的麒麟子。」鐘離奔弓一字一句清晰地說。

  他見黑衫那個呆愣樣,覺得像是看到了當他知道自己生了個女兒的蠢樣,不覺莞爾不已。「那……那些天誅使者還會不會來?」

  黑衫忽然有股想把鐘離奔弓懷裡的嬰孩搶過來檢查男女的衝動,但又怕被好友大卸八塊,是以緊握著拳頭擱在自己膝上不敢妄動。

  「圓圓說在幾天前,她就已經在竹林外發現其它天誅使者的蹤跡,也將孩子是個女孩的事告訴他們,要他們回幽影族去請示族長,看該如何做。」鐘離奔弓語氣鎮定地說。

  他低頭看看女兒嘟著紅潤小嘴的模樣,大眼睛一眨一眨地,他一顆心都要為之酥軟了。

  「女孩兒真好,那種軟綿綿水漾漾的可愛模樣,怎麼瞧怎麼惹人疼。」黑衫注視著小嬰孩的眼光也不由自主地放柔。

  他想起家中那群成日在地上滾得髒兮兮的蘿蔔頭,忽然羡慕極了好友生了個漂亮女兒,也猛然竄出想和妻子再生幾個女兒的念頭。「鐘離,你女兒取名了沒?」

  「竹兒,鐘離竹兒。」「在這竹林小屋出生就喚竹兒?」「嗯。」

  「那在豬圈旁的茅屋出生不就喚豬仔?」

  「你和白衣生下一個孩子時,可以取這個名字。」

  「嗟!真開不起玩笑,當爹了不起呀,騙人沒當過爹嗎?」

  「哼!」

  「那現在咱們也只有等幽影族有動作再打算了。」黑衫又伸指去逗逗一雙瞳眸美得像兩丸上等黑玉的女嬰。「沒錯。」

  「圓圓,孩子再過幾天就要滿月了。」

  秋淡月對著在房內,和她一同折疊著洗淨的嬰孩尿布的圓圓說著。

  「是呀。」

  圓圓雖然繼續著手上的工作,但心裡已經明白秋淡月要和她說些什麼了。

  「族長的命令和天誅使者的職責……圓圓,你……」

  懷著緊張的情緒,秋淡月此刻心裡是無法形容的忐忑。

  「在以前,圓圓絕不會違背族長的命令,也不能放棄天誅使者的職責。」撫著手裡自己細心縫製的嬰孩尿布,圓圓的眸裡漾起一絲溫柔,接著說:「但我無法對小姐痛下殺手,所以圓圓必須將小小姐帶回族裡,起碼能拖延些鐘離少爺和小姐離開的時間。」

  「我知道是該讓你將孩子帶回族理,這是孩子出生之前咱們就商量過的,我也一直認為我做得到。」秋淡月捏著尿布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她神情轉為激動地說:「可是,當我第一次抱著孩子、第一次看著她的眼睛、第一次用乳汁喂飽了她,我就明白我寧可死也不能讓你將她帶走,而且奔弓也是一樣的想法。」

  「小姐,你和鐘離少爺不讓圓圓將孩子帶走,那是擺明瞭要叛族?」圓圓神情鎮靜地問著。其實,圓圓並不意外鐘離奔弓和秋淡月會有這種決定。

  她看著這對初為人父母的人常看著女兒淌口水的樣子傻笑,然而又在眼神中不時閃現著擔心——擔心她會突然將孩子給搶走。「奔弓的確是這個意思。」

  秋淡月從她冷靜的眼神中看不出情緒,她不由自主地心慌了起來。

  「那小姐呢?」

  此時,面無表情時的圓圓,讓人無法將平時那個笑容甜美的姑娘聯想在一塊。

  「我和奔弓的想法是一樣的。」秋淡月堅定地回答。

  圓圓不發一語地站起身將折疊好的尿布放入衣櫃,轉身便要開門走出去。

  「圓圓,你要去哪裡?」秋淡月不解的看著她。

  「我先去給小小姐燒洗澡水,然後到竹林裡練功。」

  回過身來,臉頰上的一雙酒窩浮現,圓圓又像是個甜美的小姑娘般地笑著回答。

  「練功?」秋淡月愣愣地問著。

  她開始相信以前族理大娘們聊天時的笑話了——生過孩子的女人會變得比較笨,因為她實在是猜不透圓圓的想法。

  「小姐,不加緊練功,怎麼和即將上門來的天誅使者打架呢?」以「打架」代替「廝殺」的字眼,圓圓不願嚇著了單純的秋淡月。

  「你在族理的天誅使者之中,武技是很厲害的嗎?」秋淡月將存在心底已久的問題提出。她聳聳肩,「還過得去。」

  「過得去?如果說一次來了很多比你還厲害的天誅使者,怎麼辦呢?即使加上奔弓和黑衫夫婦,這樣就夠對付他們了嗎?」秋淡月好是憂心。

  「就算再艱難的任務,按族規天誅使者一次最多只會出動十人,依鐘離少爺和黑公子及他夫人的本事來說,一人要應付三人並全身而退是沒問題的。」圓圓中肯地評估著。「那……那你呢?」剩下的一人圓圓有把握打敗嗎?

  「我?」圓圓含笑地回道:「近五年來,天誅使者每年一度的比鬥排名中,我從來沒輸過,同一時間內要殺死四個對手不是問題,若是五人同時攻過來就得拚上一拚,不過,我的勝算還是很大。」

  秋淡月沉默了片刻,然後才啟口說道:「我小時候是不是把不小心掉進水坑的你拉出來,所以救過你的命?還是上輩子你欠我一大筆還不完的銀子?」

  「鐘離少爺說得沒錯,小姐自從生了小小姐之後,腦筋就像是打了百來個結似的,淨是喜歡想些好笑的怪念頭。」其實圓圓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會對秋淡月那麼忠心。

  秋淡月突然想到了個念頭,熱切地說:「如果你現在教我武功還來得及嗎?」

  「小姐,等你敢拿刀割雞的頸子時,咱們再商量看看吧。」擔心讓秋淡月追打,所以圓圓忍笑說完便快速打開門跑了出去。

  鼓著雙頰,秋淡月懊惱極了自己什麼忙都幫不上。

  「啊!奔弓,你讓孩子的耳朵進水了!」

  秋淡月連忙將孩子扶高頸子,輕柔地用幹布巾拭去她滿頭滿臉的水。

  一抱著孩子就顯得有些笨手笨腳的鐘離奔弓,深深地感覺到,要幫個渾身軟綿綿的孩子洗澡,實在是件困難度很高的事情,他以往練習再艱深的武技時所流下的汗水,也沒有他現在流得多。「竹兒真是乖,被爹爹這麼折騰也不哭。」

  看著女兒骨碌碌轉著的大眼,秋淡月既是嘉許她的乖巧不哭鬧,又是心疼她的乖巧不哭鬧,她對著小心翼翼地捧著女兒小小身子的鐘離奔弓說:「還是讓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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