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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曉陽贊成溫桓的意見,所以也對林雋的激進行為投反對票。

  林雋略為沉默之後才作回答,「放心,我有分寸。」他接著又說:「不過,要我休假就暫時免了,等老溫銷假回公司上班再說。」

  溫曉陽看著林雋的臉,突然想起個常竄過她心中的念頭,「雋哥,我一直想問你個問題,但老忘了提……」

  「什麼問題?」林雋揚高一道眉,猜測著溫曉陽會問他些什麼?

  「將來有一天,你會不會為了事業,而去娶個有背景或對公司有幫助、但你不愛的女人?」溫曉陽總覺得依林雋的個性,實在是不無可能。

  「少奮鬥十年論?」林雋失笑。

  「嗯,或者可說是錦上添花論。」溫曉陽的好奇心仍未獲得滿足。

  「或許會,或許不會,」林雋露出他那招牌的萬人迷笑容,「會的原因,是因為那個有幫夫能力的女人我不討厭:不會的原因,是那樣做的話,我的人生未免就太無趣了。」他認為自己對於情感的態度是從簡單的生理需求出發,乃至於建立負責任的關係,一路上充滿了挑戰。

  當他還是個男孩時,那是一段艱辛的路程;而當下對於仍踽踽獨行、遊蕩在寂寞與滿足之間的自己,探索之路仍漫無盡頭。

  「雋哥,你這樣算是有回答我?」溫曉陽不滿意,「你在敷衍我對你的關心。」

  「呵,親愛的表妹,我的確是在敷衍你。」他還沒有做好坦然的心理準備。

  他淡褐色的皮膚光滑無毛,薄薄的眼皮在黯淡的燈光下看來有點發青。他還沒有脫離青春期之前那個柔弱的階段,這個時候的男孩子有著豐潤的嘴唇,生得很漂亮,唱起歌來比女孩子還甜美——男童音色細柔高亢、轉音圓潤,音高卻不含雜質,不帶性別色彩,所以百分之百純淨,難怪特別適合演唱宗教作品。

  江涓涓望著鄰座那個漂亮男孩,差點兒就要看癡了。

  「涓涓,你在流口水……」阮姿韻提醒地說著。

  江涓涓回神,「啊,真的嗎?」她伸手抹抹唇邊,「真的哪,我還真的在流口水耶!」美麗的景象總教人不能自已。

  「你口味變啦?不再眷戀你那老實型男人木哥哥,而想改對國家幼苗伸出魔爪了?」阮姿韻擠眉弄眼的警告著她,「小心喔,那不只是觸犯國法,而且還天理不容的喲!」

  「不要提起——」木哥哥!想起來,江涓涓又是一陣心痛。她又偷瞥了一眼鄰桌與父母進餐的漂亮男孩,啊,真是賞心悅目!

  她從小就喜歡看來乾淨清爽的男孩——木啟華小時候就是這種類型。

  直到有一天,當她發現這位鄰家哥哥臉上冒出胡髭、手腳長出體毛,她才驚覺男生變成男人看起來好噁心!

  可是因為他是木啟華,所以她拚命地告訴自己,那是不同的,為了她的木哥哥,她必須學著適應,她也必須什麼都是可以忍受的。

  阮姿韻沒有停嘴的趨勢,她說:「我從來就記不得你那木哥哥的長相,他是長得不醜,可是也說不上好看。如果他長得很醜或是好看,也許我對他的印象會更深刻一點。所以,我應該說他長得很平凡……我幾百年前就告訴過你,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那塊『木』?就算不要草非要木,那好歹也先逛過幾座森林,再下定論嘛——」她就是愛踩江涓涓的痛腳。

  「就說別提了,你還拚命講?」江涓涓眉頭皺得像是打了十幾個死結一樣。「我現在有家歸不得,也幾近六親不認的不和任何親友聯絡,獨獨只接受你這位千金大小姐的『應召』,你還這樣欺負我?!」答應赴阮姿韻的午餐邀約,她真是自找苦吃!

  「涓涓,你何苦落得這般寄人籬下的下場?而且連屋主是誰都不認識,你不擔心有安全上的問題嗎?」阮姿韻婚後與公婆叔姑同住,家裡實在已無多餘空間可暫時收留江涓涓。

  江涓涓愁眉苦臉地解釋著:「屋子女主人是我媽媽年輕時的朋友,雖然不常聯絡、也很久沒聯絡,但前陣子她們偶遇了,感情仍在,也還是很談得來,之後便斷續有音訊往來……我知道讓媽媽為了我去拜託人家讓我借宿很不孝,可是我一來沒法住在家裡看鄰居辦喜事,二來又實在不想一個人住飯店……唉……」她為自己的懦弱歎了氣。

  阮姿韻的數落依舊繼續,「你逃得過一時,逃不了一世。不趁早面對現實,難不成真躲躲藏藏一輩子?還是就永遠不回家?永遠不和親朋好友見面?」

  「喂,我失戀耶!暫時從知道我失戀的人面前蒸發也犯天條嗎?」江涓涓認為自己 的理由非常冠冕堂皇,「我需要療傷止痛。」她認為失戀的人是有權利小小地任性一下的。

  「失戀很偉大?」阮姿韻才不給她面子,「你是怕被人取笑,覺得丟臉,那才是主要原因吧?」

  江涓涓不得不承認,「有一小部分是啦……」她懊惱極了。從小父疼母愛,又有木啟華親兄長般的對待,她雖不驕縱,但自尊心卻強。

  「況且你只是單戀,連表白都沒有過,哪來的失戀之說?」阮姿韻的語調有幾分嗤鼻意味。

  「哎喲!」江涓涓受不了了,抱著頭鴕鳥似地趴在桌上。「我不被人愛已經很可憐了,你還非要講得那麼明白?」不過,她更想找來針線把阮姿韻的嘴巴給縫起來。她就是怕面對親朋好友時,個個都像阮姿韻一樣直截了當地揭她瘡疤,所以才會選擇把自己隱形起來。

  阮姿韻話說得雲淡風清,可是態度滿是譏諷,「比較丟臉的,不過是你在人家的訂婚宴上翻桌子、歇斯底里鬼叫兩聲,然後讓所有人以為你精神不正常而已嘛。」

  「那還而已?」江涓涓的音調接近哀號,「我都快要去跳河了,那還而已?」她窘得想用額頭猛撞桌面。

  「涓涓,你少幼稚了好不好?事情哪有那麼嚴重?」對於江涓涓的孩子氣,阮姿韻感到好氣又好笑。

  「你都不知道木哥哥那時候看我的眼神有多奇怪、有多令我傷心。」江涓涓抬起小臉,眼眶紅紅的,「他一直都說我是乖巧又溫柔的女孩……」自己素有的完美形象在心儀對象面前破滅,簡直讓她想痛哭失聲。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阮姿韻翻翻白眼,一臉不以為然,「大大方方地道聲恭喜,把場面撐得漂亮,維持住風範不是很好?偏要藉酒裝瘋跑去胡鬧?」

  「我第一次失戀,心裡難受,所以那天才會喝酒的嘛!」江涓涓為自己失當的行為作解釋,「我哪知道我會發酒瘋?」

  慘的是,她酒瘋是發了,卻也將大鬧訂婚宴的過程刻鋼板似的全刻在腦裡,忘都忘不掉自己曾有過的醜態。她那時真的醉了嗎?她不甚確定。或許就如同阮姿韻所說的,她只是藉酒裝瘋……

  「失戀這種事習慣就好,」阮姿韻侃侃地說,「別說我不幫你,晚上我們公司受邀的聯商晚會你來參加,多挑幾個帥哥、多談幾次戀愛、再多失幾次戀,包你練成金鐘罩、鐵布衫,外加神奇無比的九九神功。」

  「我不要!」九九神功?莫名其妙!江涓涓不知道她現下是該哭還是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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