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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嗨,學長,好久不見。很不巧,廚房已經空了,得請你到別家餐館去消費了。」

  她已記起他是她學生時代的學長,但也可說是同學,因為他很多重修課都是在她班上上的。

  馬玉山苦笑一聲,「你還是老樣子,喜歡消遣我、叫我學長,都忘了你比我還早畢業嗎?」他環顧店裡四周,「這餐館是你開的?」

  「家母的興趣,我只是她的助手。」

  「記得你在學校就已經將膳食、烘焙師,什麼雜七雜八的技術證照全都考到手,連營養師執照聽說後來也拿了,現在怎麼只是……」言下之意有大材小用的惋惜成分。

  路人玾只是微笑沒有答腔,她近來沒什麼與人聊天的心情。

  馬玉山取出一隻銀質扁盒,遞一張名片給她,「我現在和朋友合開公司,如果有什麼合適的好機會,就通知你。」

  路人玾看著名片上印著密密麻麻的頭街,笑著收進圍裙口袋裡。

  「阿玾,既然你們準備打佯,那我請你去吃個飯或喝杯咖啡,如何?」馬玉山發現,這個學妹越來越秀美,尤其臉上那抹帶著淡淡輕愁的微笑,更是引起他的好感,較過往更甚。

  這時候,路母從廚房小窗輕聲喚著她,她朝馬玉山笑笑,便轉身走近窗口。

  「阿玾,你的朋友?」路母見女兒點頭,便接著問:「約你出去吃飯、喝咖啡?那你去吧,店裡我來收拾就好。」

  她朝小窗外張望、打量。嗯,還算人模人樣,呃,應該是「未婚」的吧?唉,這阿玾也真是的,老是吸引到一些不合適的對象。

  路人玾搖搖頭,「不用了,讓他自己去找別的餐館吃飯就好。」接著,她以低不可聞的音量又說:「他不是我在等的人……」

  「大哥,給我飯吃,然後給我零用錢!」康云云習慣性地,大步定進康向譽屋內就直嚷著。

  客廳中沒看到人影,她先打開辦公室門探頭看去,也沒見到人,然後才轉身走向餐室。

  餐桌旁的羅川看了老闆一眼,表情滿是哀怨,然後故作開朗地對走進餐室的康云云說:「廚房冰箱裡的食物,包君滿意。」他的笑容很偽善。

  康云云瞥了桌上一眼,驚慌輕叫道:「便利商店的微波便當?你們竟要我吃這種東西!」

  「還有各種飯團、三明治,滿滿一冰箱都是喔。」羅川朝她眨眨眼,誇張地介紹著。

  連著幾天,他和康向譽已將每家便利商店所推出的各式微波便當、飯團、三明治,全吃遍了。舌頭上每顆渴望美食的味蕾不斷地向他抗議著——要被養刁了嘴的老饕連日進食速食,簡直就是一種酷刑,有時他真是恨極了康向譽幹嘛要住偏遠的鎮郊。

  羅川歎了口氣:心想:還好,他們已與日本車廠敲定參觀行程,近日內就要起程到美食聞名的國度。

  「玾姊姊呢?她上哪去了?」康云云鄙夷地把視線由微波便當上移開,疑惑地問著兄長,「就算玾姊姊回家了,那何嬤嬤人呢?」

  康向譽推開椅子站起身,悶聲不響地離開餐室,他將回答的工作交給羅川。

  他昨晚又作了惡夢。

  在夢中他看到午夜,漆黑的乍夜像絲綢一樣,又像是液體的向四面八方流去,把每樣東西緊緊地封住,像融化的瀝青包住整個世界。

  然後,在律師事務所裡遇到的恐怖事件又重新上演一遍,漆黑的空間使他感到異常恐懼以及無助。

  但突然問,耳邊響起一個溫柔的聲音,他聽不清楚聲音的主人說了些什麼,但卻撫平了他的不安,使他得以喘息。那個聲音是他的心靈支柱,而他也知道那個聲音的主人是誰。

  醒來後他明白那只不過是一場夢,但他非常確定,他極度想念那聲音的主人。

  赴日洽公的行程不能再延誤,而他深切地希望,當他回來時一切問題都已獲得解決。

  路家的房子是一棟舊式的獨棟建築,路人玾的房間在三樓,一房一廳,地方不大,剛好夠用。

  她的房間面向街道,有一個小小的陽臺,被行道樹半遮半隱著。當微風吹拂,樹影婆娑時,有種茱麗葉問「羅密歐啊,羅密歐!為什麼你偏偏是羅密歐呢?」的氣氛。

  路人坤被自己羞怯的期盼搞得心神不寧。她想起一種名字叫「等待」的玫瑰花,那種花的花辦是白色的,有一圈淡淡的粉紅色,當有人將它摘下時,花瓣會全部掉落。

  她又想到未認識康向譽之前的日子。她喜歡一切已步入常軌的生活方式,那使她覺得平靜,而今,她再也尋不回過往的平靜,只因她等待的人尚未出現。

  「玾,幫我包紮。」路人昺提著大大的藥箱,跛著腳定進姊姊房裡,然後一屁股坐在她床上。

  路人玾看著小妹新添的傷痕歎氣,從藥箱拿出跌打藥酒,倒了一些在小妹右手腕上——路人昺就是因為手腕也受傷了,所以才無法自行推拿上藥。

  「你打算要等多久?」路人昺開門見山地問。

  推揉著小妹的手腕,路人玾沒裝作聽不懂,「其實我也不知道……應該說是還沒仔細想過吧。」

  「嘶——」一時受痛,路人員嘶叫了一聲,她眨掉掛在長長睫毛上的痛淚,才又問:「萬一他一直離不了婚呢?」

  路人玾蹙眉,臉上表情就像被揉痛的人是她一樣。「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從藥箱裡拿了一張藥布敷到小妹手腕上後,她心不在焉地拿繃帶纏上。

  「你會和他繼續下去嗎?」她邊問邊將傷腿跨到大姊膝上。

  路人玾怔住,抬眼望著妹妹。

  「不顧一切繼續喜歡他,甚至是愛他?」路人昺頓了一頓,又問:「你還控制得了自己的心嗎?」她的口吻淡淡的,眼神卻透著一抹犀利。

  母親和二姊還有她,都對大姊的心情關心極了,卻不曉得從何問起,只好由她來問了。

  「我……我真的沒辦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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