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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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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子臾對上的是一雙怒火襲人的眼,她恍恍惚惚地想,這個人為什麼那麼生氣呢? 「你的腳踏車勾破我的褲管,壓爛我剛買的花,你還傻不愣登的想躺在地上讓卡車輾,如果不是我動作快,你現在已經是一攤肉泥。」男子的五官因怒氣而顯得扭曲。 他不悅的想,這個女孩坐在地上,卻絲毫不見有任何不自在的態度,著實令人訝異。 「喔。」許子臾點點頭,終於瞭解剛剛發生過哪些事。 「道歉!」男子的口吻中充滿憤怒。 「抱歉。」她覺得自己是應該道歉。 「道謝!」男子雙臂環胸。 「謝謝。」她沒有反抗,認為被救一命,道謝更是應該。 她的順服,不知怎地令男子更加生氣,他張開手掌抹臉,懊惱得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 許子臾發現,矗立在眼前的人很高大,尤其她仍坐在地上仰望著他,更顯現出他的魁梧。 許子臾有點遲鈍地開口問:「先生,那……我是不是該賠償你?」她先看一眼滿地的香檳玫瑰花瓣,再將視線移向他破了——個大口子的褲管。是血?他受傷了! 「先生,你在流血,你受傷了。」 男子狠狠的瞪她——眼,氣得想問她腦筋是不是有問題,但教養讓他忍住將傷人的活說出口,因此他沒好氣地低吼,「你先管好你自己!」他指向她還壓在腳踏車下的腿。 「啊,車鏈脫軌了!」 許子臾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嚇了一跳,她從來沒學會過如何將脫軌的車鏈裝回齒輪上,這件在別人眼裡或許非常簡單的事情,對她來說卻比征服一頭猛獸還難。 她想爬起來將腳踏車扶起,「哎呀,好痛!」 這時她才發現自己著七分褲的小腿上,有一處像被金屬刺入的傷口,鮮血還不斷地冒著,讓她看不清傷口的深淺,而且經過剛剛猛一伸腿的動作,傷口好像又被她扯得更大,血也冒得更快了。 許子臾在剛睡醒時血壓通常偏低,感官遲鈍,如果不小心受傷了,總是要過一段時間後才知道痛,就像現在一樣。 男子像捉小雞一樣,撥開腳踏車便拎著許子臾站起。 當她回過神來時,她赫然發現自己竟已坐在一部轎車上,車窗外的街景一幕幕地快速往後退去。 她摸摸依舊在背在肩上的布背包,確定裡面的物品都安好,沒有在意外發生時掉了出去——雖然麵包現在可能已經變成面餅,而餅乾可能已經變成麵粉…… 「先……先生,我們……要去哪裡?」這人好快的動作,是壞人嗎?許子臾瞥瞥前座的司機,懷疑司機會不會是壞人的同夥?這時,火辣辣的痛楚開始侵襲她,她咬著下唇,將呻吟忍住。 「按住!」 男子並不回答她的問題,逕自拿出一條男用手帕緊壓著她小腿上的傷口。 他的體溫很高,一靠近她,她就能感受到他身體所散發的熱氣,令人覺得他的生命力極端蓬勃,與動作遲緩、體溫偏低的她恰成對比。 許子臾照著他的話做了,也看見鮮紅的血液迅速地染紅手帕。她喃喃地說:「這條手帕……」面紙這麼方便的年頭,還有男人隨身攜帶手帕?她感到有些意外。 兩個陌生男人不曉得要將她載去哪裡,她著實有些害怕。她以眼角餘光打量車門上的控鎖,考慮著她該不該在司機因轉彎而減緩車速時跳車。 「什麼?」男子的聲音裡滿是不耐煩,他伸手扯掉許子臾用來系馬尾的發繩,在她小腿傷口上方束了一圈,試著為她止血。 他的動作很粗魯,扯斷了她好幾根頭髮,令她頭皮抽痛了一下。「這條手帕有沒有擤過鼻涕?上面會不會有很多細菌?」這男人是擔心她會失血過多而亡嗎?但是如果她要被侵害了,那她先死掉是不是比較好一點,也比較不會活受罪?啊,好可怕!許子臾越想越害怕。 雖然她的外表呆呆的,舉止也呆呆的,但不代表她真是個連基本腦力都沒有的呆子。 前座駕車的司機忍不住爆出笑聲。 男子不禁怒瞪許子臾一眼,「看表,十五分鐘要鬆開止血帶一次。」 「我沒有戴表。」許子臾揚揚手,表示雙腕空無一物。她想證明她身上並沒有多餘財物可供人覬覦,雖然她看得出他光是一條手帕,就可能比她身上的所有衣物加起來還償錢…… 「按住!」 男子眼看鮮血又將流滿她一腿,大掌猛地一壓,緊緊蓋住她覆在血帕下的傷口。他皺眉,再看了她一眼,心裡想著,他該不該擔心這笨女人身上有無奇怪的傳染性疾病? 若不是她小腿上的傷口血流得太猛、若不是她坐在地上被腳踏車壓住的樣子太無助、若不是她神情呆愣的模樣不像會照料自己、若不是……當她張著大眼仰望著他時的樣子實在該死的可愛,他才懶得發十世不曾發過的慈悲管她的死活! 「綁了止血帶,血不會流得太快的。」這點常識她還有。他的大掌覆在她的小腿上,襯得他的皮膚更顯黝黑。許子臾奇異地稍感安心,這人應該是要送她就醫的吧?她樂觀但不確定地想。 危機意識稍稍自她心中解除,她便開始擔心起那部被棄置在花店騎樓的腳踏車,雖然它很破、很舊,騎起來嘎嘎作響,車頭實物籃和車尾乘座都只用鐵絲纏住,可那也是她少少財產中的一大部分。 她不怎麼害怕有人會偷她的破腳踏車,但希望收破銅爛鐵的婆婆不會剛好經過花店騎樓…… 男子還是忍不住問了,「你有沒有病?」 「病?什麼病?」許子臾以為他在罵她,心裡有一點點不愉快。 「呆病。」司機插嘴。 「你閉嘴,專心開車!」 男子朝前座吼了一聲,再回頭對她解釋他的問題,「經血液傳染的疾病。」這是他截至目前為止音量最接近正常的一刻。 「感冒算不算?」起床的時候打了兩個噴嚏,她懷疑自己有點感冒了。她明白了他的掛慮,決定原諒他的無禮,畢竟新世紀黑死病可不是能拿來開玩笑的。 「哼。」十幾年不知道感冒上身是什麼感覺了,男子頓時安下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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