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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悄悄改變了坐姿,她曲起雙膝用雙臂抱住,下巴也擱在膝頭上。

  「爸爸是個很孝順的人,孝順得很愚蠢,為了爺爺的哀求,最後還是和泰瑞莎結婚了;而媽媽呢,也很愚蠢,她居然心甘情願地做爸爸的地下夫人,於是,爸爸就過起了腳踏兩條船的生活。可笑的是媽媽替爸爸生了一兒一女,泰瑞莎卻孵不出半個蛋來,她很不甘心,所以一等她父親中風住進養老院後,她就接掌公司並開始逼爸爸離開媽媽。媽媽不願意讓爸爸為難就自己離開了。」

  她突然冷笑了下。

  「但是爸爸堅持要留下哥哥,因為爺爺說他創立的事業只有安家的子孫才能繼承。媽媽只好帶著我回到臺灣了,她不敢回南部找親人,就去找老同學周媽媽;在周媽媽的幫助下,我們的生活才得以穩定下來。」

  黑毓爾緩緩回過身來,凝視在她身上的眸光朦朧欲溫柔,可惜佟心蕊沒瞧見,她忙著數自己的腳趾頭。

  「我不是氣爸爸,只是覺得這麼做真的很不值得。瞧,爺爺的工廠還不是被泰瑞莎的公司吞了,然後爸爸只好守著泰瑞莎的公司,就因為爺爺的一句話!」她冷哼。「爺爺自私,爸爸愚孝,結果是造成一家所有人的痛苦。還有,爸爸是大公司總經理,哥哥是企管博士,他卻只能自己出去找工作,這真是太可笑了。」她瞪眼咒駡。「如果我有足夠的財富,就可以讓哥哥去開間公司活活氣死那個女人!如果我有足夠的權勢,也可以逼那個女人把爺爺的工廠吐出來,爸爸就可以儘早脫離那個女人的魔掌了!」

  她咬牙切齒地說完,不到十秒,卻又泄了氣。

  「如果、如果,我也只能如果……真是他媽的如果!」

  深深凝注佟心蕊懊惱的神情,黑毓爾也跟著擠眉沉下了臉。

  天殺的!雖然她真的是個很煩人的女人,但他就是不想見到她苦惱,更不想看到她不開心。

  他會讓她恢復笑容的!

  他肯定地告訴自己。

  心知只要有泰瑞莎在場,她和父親與哥哥的頭一頓相聚晚餐肯定不會開心到哪裡去;而泰瑞莎是絕不會讓她好過的,所以那個女人死也會到場。

  不過,她也不是好惹的!從小學時和第一個嘲笑她沒父親的男生打架以來,她早就練就了十八般武藝兼銅身鐵骨;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歡迎任何來自那個女人的挑戰!

  可她沒料到這場晚餐不只不開心,甚至還未開始就註定了是一場大災難!

  而罪魁禍首正是那個偷吃她口水的大混蛋!

  首先,光是座位的問題就搞得人啼笑皆非。除了男女主人必是分坐長型餐桌兩頭外,蘿伊蓮則「好意」安排佟心蕊和安建平兄妹倆並坐,好來個兄妹「促膝長談」;而她自己當然是要和那個美得不可思議的男人鄰坐,來一番「卿卿我我」了。

  佟心蕊沒吭聲,她暗暗冷笑著。看她怎麼勾引大冰塊!她暗忖。

  沒想到黑毓爾也是一聲不吭,他直接從後面拎起安建平的衣領將一臉愕然的安建平甩到一邊,自己則堂而皇之坐到佟心蕊身邊。

  她真的很想瞪眼,真的!未婚夫這麼失禮,她也很沒面子耶,可是瞧見餐桌旁所有人震驚的臉色,還有剛從地上狼狽爬起來的哥哥,她實在是……忍不住要……

  接著,冷盤上桌,大家開始動叉。安建平很自然地想要關心一下妹妹過去的生活,所以,他就開口問了——

  「小肉丸,你在臺灣時……」

  「不准說話!」

  眾人再一次愕然。

  佟心蕊這回就狠狠地瞪了黑毓爾一眼,隨即向尷尬不已的安建平解釋道:「我吃飯時不能說話,一說話就會忘了吃東西,所以他不准我說話。」

  她很巧妙地把黑毓爾喝叱的對象轉到自己身上來;不過,她也沒有想到一向冷漠無情的黑毓爾居然能細心地發現到她這個小毛病。

  安建平恍然。「喔,那我們就用完餐後再聊好了。」

  於是,大家恢復進食,很安靜的。可是不久,當主食上菜後,泰瑞莎眼中倏然閃過一抹惡意,然後……

  「你這次來的目的究……」

  「不准說話!」

  這次的喝叱聲更嚴酷,泰瑞莎很難堪地僵住了,安沛夫面無表情,安建平忍笑,甚至連蘿伊蓮都低頭不予理睬。

  佟心蕊悶笑了片刻,才帶著笑音說:「對不起,他是要我不准說話。」

  又過了半晌,蘿伊蓮輕咳兩聲,然後向臉色陰沉的黑毓爾拋去令人直想抓兔子的媚眼。不准跟佟心蕊說話,跟他說總行了吧?

  「黑先生,不知道你是……」

  「不、准、說、話!」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咬牙切齒地從齒縫裡鑽出來的,每個人都感覺得到黑毓爾愈來愈深的怒意。

  但泰瑞莎就是不信邪!開玩笑,這是她的房子耶,要不是女兒迷上他,她根本就不想讓他們進來的,他居然還敢如此喧賓奪主?這太過分了,她絕不能忍受這種事!

  於是,一向是眾人阿諛奉承對象的泰瑞莎決定不再忍受這種侮辱,劈口就不顧一切地吼出來了。

  「你才閉嘴!這是我的家,你憑什麼……」

  她的吼聲被一塊莫名其妙飛到她臉上黏住的魚排給切斷了。

  缺了一小塊,很像是她自己的那份。大家不約而同往她的盤子望去……沒錯,是她自己的魚排。可是……她為什麼要用整張臉去吃呢?這樣比較好吃嗎?

  左手端著酒杯的泰瑞莎只楞了三秒,隨即用右手忿然扯下魚排,留下可笑的斑斑點點醬汁魚屑在臉上,同時狂吼著:「是誰?是誰竟敢……」

  一小杯「紅色的水」霍地淋上她的臉!

  大家不約而同地又往她的杯子望去……沒錯,又是她自己的酒。可是……她為什麼要自己淋自己呢?她自己也認為自己太火爆衝動,需要冷靜一下嗎?

  這回只一秒,泰瑞莎整個人跳了起來。

  「該死!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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