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桂圓 > 少爺的小暖爐 | 上頁 下頁 |
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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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體面人家外人瞧著雖好,可家大業大花銷就大,處處都是用銀子的地方,若不事事算計著,也難維持下去。這不,才將將縮減了幾位小姐的吃穿用度,就有人不高興了。 江玉姝此時正趴在自己母親懷裡嚎啕大哭,她嗓子比較洪亮,哭聲震耳欲聾,只差點沒掀了屋頂。 江璟熙本來心情就不好,此番又聽妹妹在幹嚎,給母親請了安後便皺眉問:「這是怎麼了?大過年的,哭什麼哭!」越看妹妹越覺得她討人嫌,於是江璟熙走過去數落她,「你瞧瞧你現在的樣子,還像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嗎?沒事學著點七妹跟八妹,多學點好的。」 江玉姝突然不嚎了,一轉頭便狠狠瞧著她六哥,抹了一把淚問:「你將我去年新做的衣裳拿哪兒去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屋子裡的桂枝都告訴我了,是不是給了那個叫喜寶的丫頭?」 江璟熙對桂枝這個名字只有一些模糊的映射,一時也想不起是誰來了,但自己院子裡的人出賣了他,他現在倒是將這個名字牢牢記住了。 「你過年不是新做的衣裳,還找去年的幹什麼?」江璟熙望了四太太一眼,見母親也一臉嚴肅地望著自己,江璟熙語氣倒是輕了些,撩起袍子坐在一邊,閑閑道,「是我拿走了,又能怎樣?」 江玉姝臉上肉一擰,看著便要發飆,卻被四太太拽住。 四太太沉著聲音訓斥女兒:「不許對你哥哥無禮,不就是幾件衣裳,你也別再鬧,回頭我拿了私房銀子給你多做幾件。老七跟老八也沒鬧成你這樣的,你鬧大了,豈不叫旁人笑話?先下去吧。」說完便向丫鬟晴芳使個眼色,「將九小姐帶下去換身衣裳,呆會兒要去老太太那邊。」 晴芳點頭笑說:「六爺許久沒回來了,太太好好跟六爺說說話,我這就帶著九小姐出去玩。」又陪著笑臉去拉江玉姝的手,勸道,「小姐快別哭了,呆會兒年夜飯要在一起吃,小姐您哭花了臉可就不好看了。」 果然容貌是江玉姝的硬傷,她果然就不哭了,只是抽抽搭搭的:「做什麼要減我們做小姐的份例銀兩,我可是江家嫡親的九小姐,她不過一個外人而已。哼,四哥一點不喜歡她,她甩著臉子給誰看!」 「住口!」四太太面含怒色,問女兒,「誰跟你說的這些?」想了想覺得這般唐突地問女兒不妥,便擺手道,「罷了,晴芳,快將小姐帶出去。以後這些話再從小姐口中說出來,仔細你的皮。」晴芳惶恐,連連稱是。 江玉姝走後,四太太對著兒子說話,臉色也好了許多,面上含笑道:「在書院的這些日子,過得可都還好?我瞧著你好似瘦了些,必是讀書下了番功夫的。」瞧著唯一的兒子很是出息,四太太很是欣慰。 江璟熙恭敬道:「兒子雖然瘦了,不過日子倒不是很清苦,好在事事有喜寶伺候著。別瞧那丫頭年歲小,平時也一副不通人事的樣子,想來打小是過慣了伺候人的日子的,伺候得兒子很是舒服。」他這個時候倒是忘了剛剛喜寶氣著他的事情了。 四太太點頭,只要兒子不受苦,她便就放了心了。 「前些日子,宮裡頭的雅嬪娘娘十九歲芳誕,承蒙皇恩,為娘進宮一趟。」四太太想著雅嬪當時的樣子,也知道女兒在宮裡過的不如外人說的那般好,歎息說,「你的姐姐妹妹將來都只有靠著你了,你的仕途好,她們自然也是有福氣。雅嬪娘娘近些日子身體不好,連帶著三皇子瞧著也有些虛弱。娘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不能時時陪在他們母子身邊,盡心照拂。」 江璟熙明白母親的意思,站起身子,拘禮道:「兒子明白。」 四太太擺了擺手:「你坐下,娘知道你是個上進的,你出息了,為娘是最高興的。」說著便有些淚意,琢磨著還是說出了口,「你跟杜小姐的婚事,怕是要等到來年,等你會試之後。」她沒再說,只是瞧著兒子臉色。 江璟熙果然很激動,氣得一拳捶在椅子的扶手上:「她回來了?」 四太太說:「還沒回來,不過,聽杜府差來的家僕說,人已經知曉下落了。其實並非外面傳的那般,這杜小姐是被人騙了,那姓張的書生是個拐子。」望了兒子一眼,「璟熙,且不管外面如何傳,你得相信杜府的話。杜大人是當朝兵部侍郎,杜千金是杜侍郎唯一所出……江杜兩家聯姻,也是形勢所迫。」 自太祖皇帝建宋,舉國便重文輕武,兵部也基本為文官所把持。而自武帝登基以來,似有重用武官之意,六部中,武帝也頗為重視兵部。 武帝雖初登帝位,卻大有雄心壯志,也頗有一番作為。只是,目前朝廷尚被一群文官所把持,武帝年幼資歷也輕,雖空有壯志,卻也毫無措施。 今年夏初五月份的時候,皇叔十三明王奉旨出使遼,原是想與大遼朝廷談判,討要回宋遼邊境之地,卻不想被遼人嘲笑。現在朝廷依舊分為兩派,一派是以江太師為首的主和派,另一派則是以十三明王為首的主戰派。 江延雖官至太師一職,但一來年歲大了,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二來,這太師只是虛職……他在朝廷德高望重,所占著的,不過是三朝元老這個身份罷了。先帝在位時,他舉足輕重,可小皇帝一登基,便就以「卿年邁,實該頤養天年」為由,削了他的權。 眼下,江家雖然站在主和一派上,但也不能沒有作為,於是便有意與杜家結為親家。 去年春天,樂陽大長公主舉辦的桃花宴上,江璟熙倒也是瞧中了杜幽蘭。只不過,他這個人向來也擰,一旦決定不要了的,任誰說些什麼,他也不會再要。況且,他在感情上有潔癖,認定夫妻彼此雙方,必是要忠誠。若是有人背叛了他,就別怪他薄情寡義。 江璟熙心裡有自己的打算,但也沒有正面回絕母親,只是敷衍著。陪著母親去向兩位老人請了安,又隨著去祭拜了江家列祖列宗,連晚飯都沒吃,便趕著回來了。 剛一回得院子,便見喜寶孤伶伶一人坐在屋子門口,她穿著破舊的襖子,手裡正捧著一個饅頭,慢慢地啃著。雪已經小了很多,可風還是很刺骨,江璟熙也不知怎麼了,忘了進屋子,只是靜靜站在那裡,瞧著喜寶。 喜寶覺得冷,可她不敢進屋子,只縮著身子擠在角落裡,一口一口地啃著手裡的冷饅頭。她吃完手裡的饅頭,抬眸的瞬間瞧見了江璟熙,眸子亮了一亮,立即起了身子,小跑著往江璟熙身邊來。 「少爺……」喜寶站在他的跟前,小心翼翼地瞧著他,吞吞吐吐說,「我錯了……」 江璟熙只覺得心間莫名其妙湧過一股暖流,隨即喉間溢出一絲輕笑來,語氣頗為調侃:「既然知錯,那要如何受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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