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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你們別淨是看他一副老實相,這間屋子放眼瞧瞧,又有誰比得上我這個女婿呢?要不了三年五載,准飛黃騰達。」林玫雪愈是瞧李富凱,就愈是覺得他順眼得緊,根本聽不進眾家姊妹說上一句不中聽的言語。

  「是啊!玫雪,聽你這麼說,我也認為他面帶貴相。羅敷能幹,也真是會挑丈夫哦!你好福氣喲!女兒嫁得近,又招了個半子進門。」

  婦道人家這麼你一句、我一句的往返交流唱和著,便壓下眾人的斐短流長。

  儀式結束後,李富凱還是挽留住羅家大大小小的親戚,至羅曼先行預約好的飯館慶祝一番。這一請也得要四桌。教羅敷擔心的拉著他的白襯衣袖,在他耳邊低語:「喂!你別淨是擺闊,量力而為吧!」

  而他對羅敷的警告只是報以微笑,應了一句:「守財不施,謂之錢奴;我有一筆小積蓄,這四桌吃不垮我的。」

  一頓飯吃完,當羅敷氣喘吁吁、遠遠的跟在李富凱身後,踏上曲折迤邐的坡道,逐漸趨近一幢傍著山腰而築的大圍牆時,喜不自勝,以為新家就在不遠處。等到她面對已然深掩、紅漆斑剝的大鐵門時,反倒被這荒涼、殘敗的外觀給震懾住。

  這堵厚牆高約兩公尺,是以平滑的大理石堆疊而成,除了蘚苔類的青苔順著石縫而居外,沿牆而下的紫爬藤與彎彎斜揚的千紅九重葛,依戀似地攀布在牆緣上。如擎天柱的橡木及玉蘭花樹沖出高牆、直指穹蒼,其傲氣臨空、藐視山澗,彷佛在向世人矜誇不受空間阻隔的本事,於是蒼鬱茂密的樹枝交錯糾結於圍牆之上,無形之中又形成另一環厚實的綠牆。

  清爽的空氣中飄著淡雅的香氣,是桂花!

  羅敷佇立門前,仰望頭頂自牆緣露出的一株大樹,滿滿樹枝結實累累,一粒粒嬌憨低垂、粉紅誘人的蓮霧,正隨著和風韻動,好像在跟她打招呼似的。羅敷抬起手遮著眼,藉以抵擋那穿刺枝縫隙而長曳直下的光線,其金芒熠熠然,閃爍舞動不止。

  她忍不住的問了:「這是你家?」

  他從她身後環住她的腰,在她耳際輕吻了一下,低語:「不是!這是山坡道,破牆裡面的一景一物、一草一木才是『我們』的家。」他鬆開她,從西裝褲內掏出鑰匙,將之插入業已生繡的鎖孔。

  當門吱嘎一聲地被推開後,映入眼簾的景物又推翻了羅敷既有的假想,她以為將看到的會是花自凋零葉自殘的枯敗光景,及殘垣裂瓦的房舍,但是牆裡的房舍並不破,不過就是怪形怪狀了點。

  「它」是一幢純白的雙層西式樓房,二樓有三扇大落地窗,窗前的陽臺是以雕花鏤空的鐵欄杆圍繞,其間還擺設三組桌椅可供人坐臥。顯而易見地,這屋子被重新粉刷過了。

  「那是什麼式的房子?」羅敷指向鋪著鵝卵石長車道盡頭的房子。

  「什麼式都不是,我管它叫雜式。」他遠眺著房子回答她,並舉起一臂開始解釋,「二樓的落地窗是法式,陽臺卻是英式,正門上端的圓形屋頂是巴洛可式,搭建用的石材是羅馬式,總之它什麼式都不是,這麼不入流的房子當然叫雜式了!」李富凱侃侃而談,話氣中雖帶輕視,但是還是隱藏不了那份憐惜,「這房子雖蓋得牢固,但原設計的人沒什麼概念,隨便從書上亂指一氣就造起屋子來了!」

  「有這種設計師嗎?」

  「他大慨只有五歲大的智商吧!」他性感的唇似有若無的牽動,然後牽住她的手,想扳過她的身軀,要將她擁入懷,哪知羅敷的注意力在瞬間又被別的玩意兒吸引,二話不說地又鑽出他的手臂,教他愕然撲了一個空,只捉到她虛無幽緲的清香。

  「哇!好多遊樂設施,蕩秋千、翹翹板、地球儀、搖搖椅。這裡以前一定住了很多小孩,這是誰的房子?」她小跑步上前,坐上秋千,輕輕以足踮地、來回搖擺。

  「一個親戚的。」他無奈地來到她身側,為她搖起秋千,心中所惦記的事可比蕩轍千這回事來得刺激有趣多了。

  「租金貴不貴?」羅敷吃力的舉足摘掉了高跟鞋,光著腳丫子臨空晃動。

  「他挺富裕的,沒收過我半毛錢。」

  「你去歐洲時,我會不會被趕出去?」羅敷擔心的問著,坐正身子。

  「這你不用擔心,我想他還不至於會那樣做。」他仰頭檢規秋千的鐵軸及鏈子的接合處。「這秋千太舊了!鐵杆及鏈軸都鏽得空了心,得整個換掉,沒換掉以前,你別再一個人坐著玩。我們進屋去吧!」

  他朝她伸出大手,羅敷抬起眼,猶豫一下才把手放入他掌中,任他拉起自己的身體。不待她站穩,他忽然地攬腰便將她抱起。

  羅敷驚呼了一聲,拎著鞋子的手在半空中揮舞,另一隻則緊揪住他的襯衫肩頭,過了兩秒才驚覺地鬆開手,任他抱著自己走向白屋。

  羅敷不知所措地問:「你晚餐要吃什麼?」

  吃、咬、啃、舔一個飽受驚嚇的新娘!他咬牙在心底說。

  但他保持緘默,等要跨進屋前才說:「我中午吃撐了,恐怕到明天大概都會沒胃口。除非你又餓了?」他試探地問,並瞥到她緊蹙的眉頭。

  「不……我只是問問罷了!」羅激將下頷壓低,結巴的回答他。

  他挑起眉,不予置評,只是抱著她進屋。

  今夜有得瞧了,大概得玩起捉迷藏的遊戲!

  今夜的確是有得瞧。

  為了安撫她以便鬆弛那份緊張,他倒了些酒遞給她,她連聲拒絕都沒吭,就將黃湯一口灌下肚。結果他微醺的新娘便帶給他最難忘的一夜,真正地讓他體驗到春宵一刻值千金的真諦,他甚至連萬金都肯抵出去。

  這個意外太完美了,完美得讓他有如置身夢幻王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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