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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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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吃……」水寒知道沽飲閣名滿京城,但沒料到小小一塊出自姚衣衣手中的餅,也能如此美味,幾乎讓人想吞了舌頭。 男人第一回明白吃得飽和吃得好,居然是天差地別。 姚衣衣驕傲的笑了,「我的餅還不足功夫,那鍋桂圓粥是爾爾在旁指導的,閣裡的廚子和廚娘沒一個比得上,你非得試試不可。」 她的廚藝是在耳濡目染下磨出來的,但姚爾爾是天生巧手慧心,只可惜她身體太弱,根本沒辦法在熱死人的廚房裡久待,否則早晚有一日,她會當上為皇上煮食的尚食娘子。 吃人一口還人一鬥,向來是水寒的原則,姚家美味不說,揚州華家花露和巴蜀九華英都出現了,男人有些愕然。 「姚姑娘,你不必如此。」水寒急於想要回絕對方的好意。 一聽男人客氣的言語,女人倒是好似明白他會這麼反應。 水寒不是那種會占人便宜,而且視為理所當然的討厭鬼呢……這讓她又多欣賞了他一分。 「咱們一行人都要在水家待段不短的時間,晚上這點小忙,就讓咱們出出力,除非水家的人嫌咱們連料理個夜消都弄不好,要不然就隨咱們簡單弄弄吧!」姚衣衣以退為進,為了留在水家祭出絕活,獨斷說道。 水寒無法拒絕,除了他內心暗暗不想拒絕,水家幹活的人們那饑渴若狂的眼神,讓他根本無法拒絕。 天,這女人收服了眾人的胃啊! 天要亮未亮的前一刻,一片片的白雪打紫紫灰灰的天頂落下,灑落在浩壯的蒼茫大地。 忙完了大半夜,一塊冰田的冰全數消失,只余一個大大的黑窟兒,水家的男兒們排成一列,由那戲水河裡汲取上層的清水,再度緩緩注入。 剩餘的人們便分散到其餘的冰田,用平耙子除去冰上的雪花,或是拿著木杵敲破池邊冰面。 將一切收在眼底,姚衣衣雖然整夜未眠,卻極有精神。 「水寒,」女人這一夜不知第幾次喚著眼前的背影,「為什麼要挖冰田呀?別家賣冰的都直接鑿河裡的冰,水家為什麼這麼做?」 巡視指揮眾人的水寒再度基於吃了人家的餅,不得不回報,只好開口回答:「沉澱過的水做出來的冰才乾淨。」男人再次言簡意賅。 女人跟著長篇大論,「我就說嘛,難怪你家的冰用起來好,就算夏天直接放在各種涼茶,或是花露調出的解暑湯裡,都不會有股土味,沽飲閣是水家的老客人了呢!」確信開門做生意就和水家有往來,姚衣衣跟在男人身邊,一邊小跑步,一邊說著。 對於不明的現況,水寒暗暗歎了口氣。 娘親早就回家休息,姚彩衫、季清澄和華自芳也跟著回府,怎麼這個小女人像有用不完的精力,和他耗了一夜,問東問西的? 好不煩人……卻又讓人漸漸期待她不知何時會發出那驚奇的問聲。 煩,真夠煩人的! 「感謝愛用。」對於自己的不堅定,水寒只能用最少的語句,不是出自內心的想要打發姚衣衣。 女人嬌嬌一笑,「別謝,兩利生意,如果咱們未來是親家,這樣不是更好嗎?」 三言兩語又繞回婚事,水寒不知第幾次靜而不答。 一尊黑大神一徑的頂著雪走著,不停的下達命令,姚衣衣也只能跟著,硬著頭皮發問,卻踩入雪堆太深,拔不動腳。 而為了要拔起右腳,那支撐身體的左腳也跟著陷深了。 姚衣衣那不容求救的自尊,害她像只被陷阱困住的小兔子,和一地的白雪對抗著。 娘呀!這雪怎麼如此難纏啊…… 正當姚衣衣在奮戰時,低下的視線中出現一雙手,像抱娃兒一般的固定她的腰,一瞬間,便將她高舉出雪面。 水寒發現身後沒了聲音,回頭一望,才發現她走得坎坷,其況可憐。 「怎麼穿這靴踩雪?不好走的。」水寒下意識又歎了口氣。 大斗篷半濕,下擺沾滿了雪,一雙皮革繡靴也壞了大半,小臉凍紅,額發上結著冰珠兒,一個花樣女兒弄得落魄潦倒。 一貫冷冰冰的聲音不知怎麼的,卻讓姚衣衣有些開心。 不是回答詢問,而是關心,他關心她。 他等於水寒,她等於姚衣衣,中間被一個關心所連結,讓小女人的心裡像春風吹過。 「我沒什麼機會長時間在雪地裡走嘛!」姚衣衣不自覺的嬌嗔著。 水寒眸一凝,隨即放下了她,急轉身往前走去。「那就別來雪地。」 沒半晌,溫暖又轉冰冷,姚衣衣整夜溫言軟語,此刻也有些動火,可在感覺到了什麼後,她的心火霍地平息了。 男人很明顯減緩了腳步,深深地踩出一個又一個印子,用力的壓緊了雪。 沒聽到追上來的聲響,水寒無奈的回過頭,「怎麼不跟上來?累了,想回府休息嗎?」 姚衣衣笑著搖搖頭。水寒,真是男人品格裡極品中的極品。 「沒有的事,我不累,」笑著踩上他走過的印子,「為什麼要把冰上的雪都給除掉啊?」她第一眼見到他時,也是看到他在除雪呢! 一步一腳印,男人放緩速度,女人亦步亦趨,原本是兩道零亂的足跡,漸漸合而為一,像沒有盡頭般的蔓延。 「雪有股不好的味道,會弄壞了冰,所以要除掉。」水寒不若姚衣衣對味覺那麼專精,簡單說道。 他憑無數的記億,還有從小到大的經驗,知道如何制出最好的冰。 走得極穩,姚衣衣對這個心裡、眼裡只有冰,也以冰維生的男人,感覺到不可思議。但是,她認同他。 「那我弄髒的那池冰怎麼辦?」唉,他在救起她後,說過她的暖爐弄髒了未凝結的冰水。 男人沒料到會聽到這麼坦誠、內疚的話。 許久…… 「那池冰就不管了,抽水出來太費工夫,等凍了再開挖,只是那冰不能用,最後要扔掉吧!」水寒努力放軟語氣陳述事實。 他這才瞭解好似很怕冷的姚衣衣為什麼晚上出門反而沒有如白天一樣抱著暖爐。 原來她怕又不小心弄髒了他的冰。 很可惜,於心有愧的女人沒有注意到男人口氣中的溫柔,她想快些轉移話題,不想讓他又回想起她的錯。 「那為什麼要敲池邊的冰……嗚哇啊!」 女人往冰田邊一靠,腳卻又一滑,嚇得發出尖叫,在千鈞一髮之際,她被穩穩牢牢的抱住,沒又摔進冰裡。水寒溫暖的氣息籠罩著姚衣衣的天地。 「我不想再救你一次。」男人的語氣裡有著濃濃的擔心。 「當水結凍成冰會脹,所以要預留些空間,要不然萬一一冷一熱,整個池子會毀掉,旁邊的泥土會崩潰,更慘的是一塊田接著一塊田的坍了,那樣就糟了。」 男人如常的解釋著,姚衣衣卻沒有聽見。 她只聽見自己的心臟「咚咚咚……」像打大鼓一樣的發出巨響。 「懂嗎?」水寒微微不耐的問。 「嗯、嗯。」姚衣衣發出了毫無意義的回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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