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光澤 > 不怕我愛你! >


  「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了,我們是現代人,聽MP3,玩線上遊戲,再過不久就能搬到火星上去住了,不是古代人聽聽戲,吟詩作對,不能任由他們這麼胡搞瞎搞,做那種從小指婚的胡塗事!」憤怒的他愈想愈激動,說到後來,語氣十分高亢。

  從小他就和兄弟們個性不同,向來不對盤,被惡整的事情難以計數,最可怕的一次,是他們以兄友弟恭,培養相同的興趣為由,要爸媽送他們三個一起去學芭蕾舞,爸媽便開心的幫他們報名。

  他看著身上的緊身褲,除了想一頭撞死還是想一頭撞死……

  他愈想愈覺得可怕,渾身惡寒。

  「拍拍喔,『秀秀』,別生氣。」

  待他回過神來,不知從何時開始,青霓直直站在他的面前,輕輕拍撫著他的胸口,抬著頭等他平心靜氣。

  他黝黑的臉又冷又硬,火冒三丈的模樣讓人覺得難以親近。印哥脾氣本來就不算好,但只有對她特別溫柔,所以聽他口氣不善,她一點也不害怕,臉龐反而浮上一抹笑。

  「你怕天衡哥哥和天諾哥哥?」青霓問得泰然。

  他一聽,眸光冷凜,陰陰的說道:「我怕他們?才不!我只怕我一發狂,扭斷他們的脖子。」

  青霓眼睛一亮,往後退了一步,在他不解的目光下,輕巧的轉了一圈,然後又定在他面前,與他四目相對。

  「那麼,你覺得我還是那個六歲的小女孩嗎?」要是他敢說她是小娃娃,她、她、她就要哭給他看!

  他未答話,倒是蹙著眉,上上下下的打量起她,毫不客氣的目光在她身上的每一寸流連,讓她漲紅了臉,幾乎要站不穩。

  「不像……」

  不等他說完,青霓又往他身上一撲,搶著接話。

  「我當然已經不是個六歲的小女孩啦!我長大了,所以你擔心的原因不就消失了?」她開心的說道。

  下一秒,青霓被硬生生的從齊天印胸口拉開。只見他低著頭望進她的眼,他的眼神裡有掙扎、有尷尬、有忐忑,還有許多她看不懂的情緒。

  他撇開頭,又看向她,來回幾次後,他咬緊的牙關方鬆開少許。

  「你、未、成、年。」齊天印字字清晰緩慢,務求讓她一字不漏的聽進去。

  青霓一聽,眉心一緊。

  印哥真的是個老古董,還說什麼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他不是古代人等等哇啦哇啦一大串,其實他根本應該去清朝領個貞節牌坊。

  見他吃軟不吃硬,青霓決定改變作戰方針,蓄意問道:「印哥小時候教過我,做人要守法,對不對?」

  那個守法之說恰巧和她未成年一事呼應,齊天印點了下頭。

  「對,大人不可以對未成年的人做……嗯,不能做很多事情……咳,所以,印哥不可以『吃』掉你……青霓,這是犯罪。」他多所保留的說道。

  「那成年就可以做了嗎?」青霓再追問。

  「對,要等到成年。」齊天印使出拖字訣,理所當然的答道。她的一對貓兒眼興奮得骨碌轉。

  「女生只要滿十六歲就可以結婚了,民法第十三條,未成年人結婚後就有行為能力,跟成年人一樣,是因為你去了丹麥,才害我現在還是個未成年少女。」青霓壓低聲音說著,怕吵到睡夢中的嫂嫂。

  齊天印沒料到會聽到民法、成年這類的話,愣了愣,仔細一想後,又怒氣上湧。

  「剛才的那番大道理是誰告訴你的?」齊天印怒極反笑,緩緩地問道。

  雖然他才和十七歲的青霓相處不到兩個小時,嚴格來說一個半小時還不滿,但他可以確定上述「知識」不應該出現在她單純的小腦袋裡。

  她外表是長大了,但內在根本還是六歲的那個小青霓。

  青霓誠實的連連點頭。

  「是天衡哥哥說的,他說他為了寫書查過資料的。」嘻嘻,要不是天衡哥特別指導過她,她還不知道該拿什麼說服印哥的死腦袋。

  果真聽見大哥的名字!齊天印太陽穴的青筋浮起。

  「該死的齊天衡,我今晚一定要殺了你為民除害。」

  青霓搖了搖小腦袋,笑容滿面。

  「天衡哥哥出門去取材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耶。」她方才打勝一仗,猶自開心的說道。

  齊天印額上的青筋更多。

  「那天諾呢?什麼時候回家?」

  「小哥最近剛和一個吳姊姊陷入愛河,不可能會回家的。」

  「那爸媽呢?」

  「他們昨天出門環島進香,後天星期六才會回來。」

  齊天印除了滿額頭的青筋,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現在家裡的房間分配是怎麼回事?」

  每次回家,家裡都像經過大搬風,原本屬於他的房間,這會兒莫名其妙成了書房,他只好蜷在沙發上睡了一下午,才會讓青霓有機可乘,爬上他的身。

  「喔,天衡哥哥說,天諾哥自己有房子,而你根本不回來,如果回來……」青霓頓了頓,抬頭瞄了他一眼,紅著臉低下頭,聲如蚊鳴,「乾脆就跟我睡,所以把你的房間改裝成書房,放他的資料還有電腦……」

  齊天印眼前一片黑。

  他怎麼會覺得這個家很令他懷念呢?

  有那對兄弟其中任何一人加上青霓的家,根本是煉獄啊!

  只見他緩慢的向後退,以堅毅的眼神和手勢阻止她上前,然後一個轉身便鑽進父母的房裡,然後咱的一聲,門落了鎖。

  驚覺他的舉動,青霓連忙快步走到房門前,正要用力敲,又想起嫂嫂睡了,只好嘟著小嘴心有不甘的俏聲說話。

  「開門呀!印哥開門,不要把我關在門外!」

  齊天印像進入了另一個空間,門後靜悄悄的再也沒發出聲音。

  夜風中滿是六月的悶熱,月亮高掛天上。

  齊天印在主臥室裡洗了個澡之後,拿了父親的睡衣穿上。

  他已準備好要入睡,但完全睡不著。

  門外早已沒了青霓甜甜的嗓音,可是他索性還是不開門,任思緒如雲霧般流動,兒童的青霓和少女的青霓重重疊疊,但他不願深思。

  為什麼不深思呢?

  他內心分明是震撼的,可是在動念之前,他有種只要一想清楚,他就會萬分後悔的感覺。

  後悔什麼他還不知道,不過他知道那滋味一定不好受,又酸又苦,難以吞咽。

  就這麼反反覆覆的想著,在床上翻來滾去,過長的手腳怎麼擺都不對,鼓漲的腦子裡像作夢又像現實的場景不住交錯,待他不經意的看向窗外,才赫然發現天空不知何時已由深灰轉成青藍。

  「天亮了……」齊天印一邊搖著微疼的頭,一邊起身走到房門口,正傷腦筋該不該開門的時候,一道女性的驚呼聲隔著門板傳來。

  「哇!青霓!」

  這個名字讓他不假思索,迅速的打開房門,第一眼看見的是還一臉困意的蕭言楚,而她訝異的抬起頭來看他,又低下頭去。

  齊天印順著她的視線,往自己大腳前方十公分處瞄去。

  守在房門前的青霓抱著與她等高,已微微破舊的熊寶寶查理先生,蜷在一張毛巾被上,沉睡的小臉好似透明般聖潔。

  就像個新生的小妖精抱著熊寶寶,睡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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