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光澤 > 著魔不由自主 | 上頁 下頁
二十三


  「呀!」

  又是一聲幾不可察的驚呼,還有被驚擾的水聲,姚彩衫有些手足無措,知道自己又嚇著人了。

  「拜託你別瞎緊張,我絕對不會對你做什麼的,這輩子縱使要死,我也發過誓,一定要死在溫香暖玉的懷抱裡的。」姚彩衫無奈頓了頓,才又心不甘情不願接著道:「我只是要提醒你別貪暖和就急忙泡進熱水裡,很多人突然氣血一上湧就中風了!」

  屏風後。

  「嗯,我知道。」

  姚彩衫扁了下唇,「真知道?」

  「真知道。」

  屏風後的聲音急忙接應,在水聲又起前。

  應該是泡進去了,姚彩衫大眼一轉。

  天賜良機,就他們兩人,泡澡得一段時間,既然沒事做嘛……

  「打離開華家之後,這段時間,咱們都在趕路,我有件事一直忘了問你。」

  「嗯,什麼事?」

  姚彩衫以靴尖敲著地,「要我猜錯了,你也別惱喔……清澄,你是不是偷偷中意我二姊?」

  他的心情不平靜是進了華家後的事,而在華家最大的改變,不就是華自芳對二姊的呵護有加嘛!

  是嫉妒嗎?這個心思深沉的季清澄,原來也會嫉妒啊!

  而且,二姊近來也常黏著季清澄,有時密切得連他都插不進去,偏偏又不想閃到一邊去涼快,只好忍耐著尷尬氣氛,硬待在這兩人的身邊。

  屏風後悄然無聲,當姚彩衫快要耐不住氣時,回答聲響了起來——

  「這不正好,你和姚衣衣不很盼望我鍾情于二姑娘?」

  理所當然的生硬回答,隱隱有著難以理解的氣憤。

  姚彩衫嗅得出季清澄的不痛快,卻不明白自己是什麼地方又惹到她了。

  「清澄,你是不是還很怕我,很討厭我呀?」

  唉,他總是會想起自己失去理智的荒唐事,那時季清澄閉著雙眼,視死如歸的模樣。

  天曉得,他怎麼可能會揍他!而且,季清澄是不是還在怕他失控呢?

  這些疑惑壓得難受,像滾雪球,他今兒個非得好好問清楚不成。

  屏風後,一聲幽長歎息傳來。

  「我不討厭你,或許,就是這樣才麻煩。」

  姚彩衫聞言,心情好了起來,但不可避免好奇季清澄聲音中的無奈從何而來。

  「彩衫,若我娶二姑娘,你會高興嗎?」

  為什麼不?!

  「那樣咱們就是姻親了!」姚彩衫笑著回答。

  他沒看見,在屏風後,浸在浴桶裡的季清澄,笑了。

  笑得像是將要消失了般。

  轉眼又是好幾天過去。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出乎任何人的想像,還以為掉入冰田已經夠糟,但姚衣衣的多災多難才剛開始,一天之後,出於對水寒的內疚,為了彌補她掉入冰田時毀掉的冰,她忘了不能頂著大太陽去除雪,結果引發了雪盲。

  被送到暗房去養病的姚衣衣相當硬氣不要人陪,因為姚家姊弟習慣了無功不受祿,於是每一夜,季清澄總陪著姚彩衫、華自芳去為水家人送夜消茶水。

  當初在華家也是如此,但進了水家後,一如這些日子的趕路,姚彩衫總和季清澄同房。

  雖然不是同床共寢,但季清澄真的快要受不了這麼沒日沒夜,和姚彩衫混在一起,處在相同的空間裡,呼吸著相同的空氣。

  看著他的笑臉,她總有一種快要透不過氣來的胸悶,她受不了他強大的存在感。

  下午時分,趁著姚彩衫去看姚衣衣,她提著茶具,來到一間廂房,敲了敲門後,直接推門而入。

  映入眼簾,是一雙先是期待而後黯淡,但接著卻露出心安的圓潤眼眸。

  季清澄挪開了眼,一邊拂除身上沾到的雪,一邊啟聲。

  「很抱歉,我不是華公子。」

  坐在案前抱著暖杯的姚爾爾輕聲笑著,空氣中有著淡淡的梅花香。

  「季公子請別打趣爾爾了。」

  想見他,更怕見到他,這種矛盾心情,她懂。

  季清澄沒有回答也沒有笑,逕自打開茶具,將小炭爐拿出燒水,在水沸第二次時放入了一勺茶末攪拌,第三次沸騰時再放入一小勺涼水,止沸後從爐上移下,雖然是花但也是藥,知道姚爾爾肯定在喝華自芳調的花露,喝茶會解藥,她便自顫自飲用了起來。

  啜飲著茶湯,早就不僅什麼是苦。

  「外頭,下雪嗎?」姚爾爾眸光投來,柔柔地問。

  季清澄喝了口濃茶,暖了心口後才頷首。

  「天雪開工,看來今晚又要到冰田裡去送茶水點心了。」

  又得和姚彩衫在一塊……還不如就這樣陪著這二姑娘,知道二姑娘心裡有人,她不用多擔心。

  姚爾爾聞言,起身取了個小碟來。季清澄低頭一看,是清淡精緻的百花糕,內心不由得苦笑,毫不客氣地掰了一塊,動作斯文地配著茶吃了起來。

  「這糕是你的點心,就這麼給我吃好嗎?」

  總是無法相對,無法回應,眾人之間複雜的情意糾雜成團,水寒對姚衣衣的在意,只要有生眼睛的都看得出來,若樂逍遙和楚小南也在,這一環咬一環的情況恐怕會更嚇人。

  姚爾爾自然地皺眉,「太多了,我也吃不完。」

  季清澄聞言,眸光微勾。

  「我指的是他的心意。」

  「我和他是不可能的。」

  姚爾爾口中的不可能觸動了季清澄的心。

  「如同水寒一心向著姚衣衣,華自芳看起來真心不假。」她知道自己不該多嘴,但她忍不住,一如那夜在江上,她看著姚爾爾的無知無覺,便痛得受不了一樣。

  現在不是因為痛苦,而是華自芳的溫柔用心,令她也不禁動容。

  自個兒是不可能了,但世上有情人間的情意若能相對,若能接受和回報,會是多麼美好,她不否認,她想看到有情人終成眷屬,只是為求一個安慰……

  姚爾爾幽微一笑,「這倒是,要是果真如此,那樁神旨娃娃親或許還能造就一對好姻緣。」

  「一對?你不算在內嗎?」季清澄沒多遲疑,放軟聲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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