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光澤 > 著魔不由自主 | 上頁 下頁


  酒盤七曲童冷光,
  想是不想,恁憑他,
  山門霧緋雲不滅,
  短笛巴烏曲悠揚,
  響唱飛歌九回腸。
  想是不想,恁憑他,
  今生反把諾許下,
  該償的,明列有項,
  該還的,絲毫不差。
  想是不想,恁憑他,
  誰讓今生情許下,
  該拿的,分文未取,
  該討的,點滴難查……

  姚彩衫專心聽著這含意深長的曲詞,感受到放唱的姑娘情深意重,可是當季清澄停止了之後,那姑娘又唱了兩句才停。

  「她最末唱的兩句是什麼?」疑心一動便鬧得有些不安分,看著季清澄那說不清楚的複雜臉色,姚彩衫更按捺不住好奇地追問。

  原本不欲回答,打算混過去的季清澄被人識破,禁不起他再三央求,她垂下眼眸,很不情願地逼出聲音。

  「想是不想,恁憑他,今生情動,為君昂!」

  季清澄僵硬的話語才一落地,望著飛歌來處,姚彩衫便哇了好大一聲。

  「好生個熱情的姑娘呀!」

  她生硬地點了下頭,舉起巴烏。

  「傻子,她還不知道那會有多痛苦,才會這麼勇敢吧……」

  姚彩衫聞聲回首,季清澄的眸光淡漠得不像話,兩片粉唇貼著巴烏,鼓起腮幫子,吹著低沉而惑人的曲音,比起昨日所聽聞的更加淒美哀怨,幾乎使人著迷卻不忍再聞,深怕再多聽下去,便會易感而落淚不止,隨著這令人印象深刻的吹奏之際,那姑娘嘹亮的歌聲也漸漸地消失了。

  「她怎麼不唱了?」他不解地問。

  季清澄緩緩放下巴烏。

  「我吹了首『雨打花』回她,要她別再癡情了。」

  光聽這名就覺淒涼,姚彩衫有一些不甚同意。

  「季兄怎麼這麼狠心,你認識她嗎?若這歌是那姑娘的真心誠意,不該去破壞她的夢想才是。」

  季清澄冷然的眸光又再掃來,先前好不容易有一點點親近的感覺,驀地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不認識這姑娘,但她是唱給我聽的,若我不能回應她,自然有責任趁早打消她的癡心妄想。」

  斯文人兒話一說完夾了下馬腹便走,完全漠視的態度,粗心大意被甩下的姚彩衫又愣了半晌才驚覺,在山頭唱飛歌的姑娘原來鍾情的人正是季清澄,可能得知他將要遠行,忙唱情歌給他聽呀……但是他用一種很殘忍的方式,不讓對方能再多留戀地拒絕了她,不知深藏不露的季清澄是不是很習慣這兒女情長之事?

  但姚彩衫終於開始轉動的念頭又是一轉。

  實話縱使傷人,但不會傷人到不能復原的地步,若讓他選,他也希望別人對他誠實,而不是騙著自己在謊言中載浮載沉,最後滅頂。

  「……可也對這個陌生姑娘好溫柔,不是嗎?」望著那人兒的背影,絲絲好感油然而生,他不由得低喃,而後揚笑,追了上去。

  季清澄雖然表面極冷漠,但詭異的是比起他認識的很多人,內心還要火熱許多。

  姚彩衫不由自主如此感動著。

  在馬不停蹄之下,很快一個半月過去了。

  取山南道後再轉水路,一路高山流水,景色十分優美,但坐在輕舟舟緣邊,無暇對未曾見過的新世界驚訝,季清澄看著遠方的山色,吐出幽然長歎。

  算不清多少個歎息逸出唇瓣,耳邊又聽到男子略低、但輕鬆自在的哼哼唱唱,想是小舟上僅容兩人,姚彩衫不用擔心眾人齊聚時的劇烈反應而輕鬆自在……但是,他怎麼會和她同舟呢?

  以為只要給姚彩衫一記軟釘子碰,就可以從此解決他的示好,但她萬萬沒料到,之後卻要為了他的親近方式而苦惱。

  雖然他夜間總是和樂逍遙同房,但除了睡覺以外的時間,他不知為什麼總愛纏著她,無時無刻,搞得她非常緊張。

  小心隱藏著未曾再露出馬腳,但心情並非害怕,卻又輕顫的感覺,讓季清澄說不清也分不明,她不要習慣他的存在,他的所作所為總令她聯想到清涼和清澈,可又不是思鄉那種思念,她只好將眸光再度調向遠方,因為遠方不會有罩在心頭的一團烏雲,只要放開眼光,便是一片無邊無際的自由自——

  「清澄,你要不要喝『夢鴛鴦』?我在登船前和逍遙兄多要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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