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關關 > 草莓的男朋友們 >


  吵架?末帆才剛從美國回來不到一個禮拜,這些事他全然不知,疑惑的眼神只好又移向牧師。

  「你母親常去找樓上的那女孩理論,」牧師先生的形容,比喬媽媽溫和多了。「我常勸你母親要原諒,可是她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聽見牧師說的沒有?」末帆幫著勸。「多吃點消化餅乾消消氣,別去跟人家吵架。」

  「你是幫我還是幫外人哪?」喬媽媽瞪了眼兒子。「那女孩就是欠人罵!你看今天又不像話了,什麼沒水準的音樂放這麼大聲,看我不上去罵她一頓……」

  喬媽媽說著說著,扭身就要往門外走,末帆趕緊拉回母親。

  「如果有用,她早收斂了,還需要你去浪費口水,比誰的嗓門大然後等鄰居來頒獎嗎?」

  「那怎麼辦啊!」喬媽媽出了名的火爆脾氣,凡事以吵架解決。「就任她這麼狂妄,我今天一定會氣到睡不著!」

  末帆好氣又好笑,但老媽的個性他最瞭解不過,今天如果不幫他老媽出這口氣,晚上回去老媽有得好碎碎念了。

  「這樣吧,」末帆心生一計,安慰地拍了拍老媽的肩。「我去跟裝潢工人商量一下,保證替你出氣。」

  末帆說罷,步向走廊跟正在丈量的裝潢師傅說了幾句話,轉身又回來。

  「你搞什麼?」喬媽媽困惑地看看兒子。

  「等會你就知道了。」末帆笑笑,賣了個關子。

  「到底是什麼?」喬媽媽沒什麼耐性。

  「總得等師傅先做完手上的工作。」末帆安撫老媽。「你就先讓我上個洗手間吧。」

  「哦,樓下的正敲掉重做,暫時不能用。」牧師好心提醒。「你到二樓PUB的隔壁那間,那裡我們剛租下來,還沒裝潢,大門也沒上鎖。」

  「謝謝。」末帆禮貌地謝過牧師,兩手插在休閒長褲口袋裡,閑閑地走出了長廊。

  狹長型的空間,兩壁俱是玻璃光鏡,藍色紫色的冷光色系,截得滿室燈光片斷斑斕。輕質鋁鋼桌椅,玻璃磚牆砌出的吧台,電子音樂水流似的滑過其中,人在燈光中穿梭而過。這是個流質的世界,流蕩到屋角,以一片銅制鋼牆作為結束。

  牆後,是間非常普通的辦公室,曹從藍光屋裡開門進來,拿起桌上的水杯就咕嚕咕嚕灌了一大口。樓下那個教會又在唱歌,真是吵死人了,要不要借個麥克風給他們去大街上唱?!

  「草莓——」是PUB裡的女工讀生,探頭進來喊著的外號。「Corona都沒有啦?」

  「怎麼會?」放下水杯,立刻啪啪地翻出進貨單來看。「昨天不是叫你記得要進貨?」

  「啊!我……我……」看女工讀生的神情,顯然是忘了。

  銳利的眼風飄過去掃她一眼,還不需要罵人,這樣的眼神已經讓女工讀生又內疚又自責地低下了頭。

  這裡是的PUB,她是老闆。然而與其稱之為PUB,她倒覺得較像個由民。沒有樂團演唱或DJ是其一,地方小也是其一。她這裡不過賣賣酒,有塊小地方讓人可以跳跳舞,既看不到搖頭丸,也不會出現大麻,加上位處巷內公寓的二樓,來往的都是熟客,自然客層年齡放大,也單純了。

  這樣的地點,Corona啤酒自然是銷售大宗,連Corona都沒有,太丟人了吧。

  捺住火氣,只是乾脆地吩咐:「去寫張紙條貼在吧臺上,說Corona啤酒賣完了。再去廣播一下,今天其它的啤酒一律九折。」

  老闆的吩咐當機立斷、幹淨利落,女工讀生只有猛點頭的份,趕緊出去了。

  吐口氣。說是一間小店,瑣碎紛擾的事倒也永遠解決不完。她隨著工讀生,也走出了辦公室。

  「草莓……」

  一投入那水藍色的世界,拐彎角殺出一名老早等在那裡的男子,年輕秀氣的臉龐上是未經世事磨練的簡單,他是的新男友阿梆。他略略埋怨地看著。「我等你好久了,你今天都不理我。」

  「沒辦法,事很多啊。」看來有些不耐煩。

  「那我下次不到這找你了。」阿梆的口吻,有些撒嬌任性的味道。「而且這裡好吵。」

  倒也不是有意冷落他,她壓下聲音安撫似的說:「好啦好啦,別鬧。這樣吧,你到隔壁空屋等我,那裡就不吵啦。我這邊一忙完就去找你,好不?」

  阿梆有點懷疑。「隔壁沒人住嗎?」

  「沒有,門都不鎖的呢。」很有把握地說。順手推了推他,指指大門。

  打發掉阿梆,才一回過頭,吧台附近又有個女子朝她揮手。是這裡的常客,她的好友何端儷。

  端儷的名字與她的人實在不太搭調,端儷端儷,她既不端莊也不秀麗,用妖豔來形容好一點。身份則更霹靂了,是別人家的小老婆。

  「怎麼,又獨守空閨寂寞,閑閑沒事了?」含笑走過去,要吧台給端儷一杯她習慣的雪莉酒。

  端儷瞄瞄。「我要是不閑,怎麼能來當你的免費義工?」

  這倒也是。端儷沒事就到這裡充當服務生,有時出國什麼的,更是整個店都丟給端儷,端儷也不會跟她要薪水。

  「喂,喂,」端儷連連拍了好幾下的肩。「不過我剛才上樓的時候,發現樓下有個男人鬼鬼祟祟地一直朝你們店裡看耶。」

  「不會吧?」蹙蹙眉。「也許是在等人呢。」

  「可是感覺真的很怪耶。」端儷仍然堅持。

  「那人現在還在不在?」指了指外面。

  「可能喲。」端儷點頭點得認真。

  倏地跳下高腳椅,走向屋子的最前端,刷地一下拉開窗戶往下看,身後的端儷立即喊:「就在那邊,那邊!你看!」

  順著端儷的聲音望去,清楚地看見一名西裝筆挺的男子獨自靜靜站著抽煙。

  仿佛意識到有人望著他,他緩緩抬起眼眸,與的視線在空中接上。他平靜地端詳著她,眼眸深邃清澄,透徹而洞悉,像探照燈似的,即使隔著這麼遠的距離,也足以令人感受那股巨大的壓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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