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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掛上了電話。

  中午,婕雍就只得自己去見屋主、代書了,所幸一切都很順利,並沒有什麼問題。她安心滿意地回到公司繼續上班,當然,也等待下班時以徇開著他那輛7字頭的BMW來接她。

  只不過……大約四點多,以徇的電話又來了。

  「雍雍,對不起……」

  一聽到這幾個字,婕雍的臉就倏地垮了下來。

  「又怎麼了?」

  「抱歉,」以徇的語氣充滿了為難:「我晚上不能去接你了……」

  婕雍火氣往腦門一沖,不待他說完,聲調變硬地截斷他:「別拿工作搪塞我,我已經接受了你一次理由,同一天我不會再接受第二次!」

  「不是工作。」以徇深吸了口氣,又歎了」聲:「是我忘了,今天是我岳父生日,我答應了我老婆要一起回去。」

  婕雍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雙吊梢的眉逼得更緊,「你為了你老婆爽我的約?」

  「不是這樣。」以徇極其無奈,「我幾個月前就答應她,是我忘記了。」

  婕雍的聲音冷得像是沒有溫度:「你指望我體諒你?」

  「我不敢。」以徇壓低聲音,放輕語調,不管婕雍再冷淡再嘲諷他都不頂撞她,完全是賠罪的打算。「雍雍,我知道這次是我錯,我也知道你一定氣瘋了,你罵我、怪我都可以,你要我怎麼彌補,我都做,只要你別不理我,至少給我一個機會賠罪,行不行?」

  「不行。」婕雍寒著臉,毫無商量餘地。

  「別這樣,」以徇的聲音更緩、更柔了,既是認錯,又帶著哄寵:「你知道我最愛的是你,只要能把你留在我身邊,不管要我怎樣我都答應,今天的事我是真的身不由己,你原諒我,好不好?」

  婕雍平常最滿意以徇的一點,就是他很會哄她寵她,但此時此刻這招顯然不管用了,婕雍仍是冷著臉,「不好。」

  「雍雍,雍雍……」他輕輕地喊她,軟軟的,充滿了歉意調子,討好又無辜的,聽了都讓人心疼;婕雍如果防線低一些,必定就要讓這件事就這樣過去,算了吧饒了他。

  但對婕雍的原則來說,他今天的行為實在是非同小可、不可原諒……

  「你好好去見你的岳父大人吧!」婕雍一狠心,掛斷了電話。

  以徇當然是緊張了。接下來的幾分鐘,他再打了好幾通電話過來,然而婕雍一聽到他的聲音就立刻切斷通話,行動電話也關機,根本不打算理他。以徇吃了幾次閉門羹,又怕一直打電話去她公司講私事會害她挨駡,終於不敢再撥了。

  其實,就算他找到了婕雍,她也不可能這麼輕易就原諒他,否則她剛才就不必那麼殘忍地不甩他了。

  這樣的事件,必然影響婕雍的心緒,她索然無力地熬完最後一個小時的上班時間,難得她這麼沒有工作的衝勁,下班時間一到,她就拎著包包打卡離開了辦公室。

  電梯前,婕雍遇見一向準時下班的希玫。希玫難得發現婕雍這麼早下班,十分興奮,然而一看見她陰鬱的臉色,立刻嚇了一跳。

  「怎麼了你?」

  婕雍仰頭看著電梯上的樓層燈號,眼茫茫無神。

  「被放鴿子了。」

  「駱以徇?」希玫猜。

  還會有誰呢!婕雍不答,也等於答了。

  「是不是他工作忙?」希玫繼續臆測。

  婕雍冷笑,「他忙他老婆!」

  以徇已婚的狀況,希玫是早就知道的,她感歎了一聲:「其實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婕雍倒不以為然,「我當初就跟他說過,他如果搞不定他老婆,就別想跟我在一起!之前他也很遵守這個約定,一直相安無事。但現在呢?是不是已經交往了兩年,就不必在乎我了?居然敢用這種理由爽我約?!」

  希玫可以體會婕雍現在必定是氣忿難平,但有些觀念,她必須勸勸婕雍:「雍雍,他畢竟是有家室的人,不管你們怎麼約定,你既然跟他在一起,就得想到會有這麼一天。」

  「那分手好了!」婕雍賭氣地。

  「分得了嗎?」希玫了然地問她。

  婕雍不說話了。當然,任何一段感情,都不可能輕易割捨得掉,再說她曾經不止一次想過要跟以徇分手,也不是沒嘗試過,但成功了嗎?

  要是成功了,她現在就不必煩了。

  「其實雍雍,」希玫平心靜氣地勸:「你條件這麼好,隨時隨地都有一大堆男人等著讓你挑,只要你稍微降低一點點你那嚴苛的標準,一定可以找到一個沒結過婚的好男人。」

  「怎麼降低標準?」婕雍並不認同這樣的說法。「就像你說的,我的條件並不差,我怎麼能忍受我的情人,任何一項條件都低於我?我不想委屈自己。」

  「那就沒轍了。你要事業有成,又要他財富累積到一個程度,還要有受人尊重的地位……」希玫兩手一攤,「這麼高的標準,跟你差不多年紀的年輕男人,事業與個性都還沒混出個名堂,當然一個個都不夠格。」

  希玫說中了問題的核心,婕雍當初就是這樣不小心看上了以徇。

  「所以只有像駱以徇這種,」希玫繼續說,「三十幾歲不到四十的企業二代,有錢、有權、有被訓練出的能力,當然也有身份地位。只不過這種男人,通常都已經結婚了。」

  沒錯,這就是事情的前因後果,婕雍製造了原因,就得接受這樣的後果。她默然了,電梯門開,她機械似地走了進去。

  電梯裡擠滿了各樓下班的人,人群中希玫不太好再說什麼,直到出了電梯——她才問婕雍:

  「你還好嗎?要不要我陪你去哪走走?」

  「不用了,」婕雍還不覺得自己修到這種地步。「謝謝你。」

  希玫知道婕雍個性一向堅強,遂不再堅持,「在家要是想找人講話,打電話給我喲。」

  「我知道。」婕雍點點頭。

  希玫走了,婕雍也該回到她那個廿來坪的屋子去,但晚餐是個問題,家附近她常去的那家便當店每月十五公休,今天剛好是十五號,這表示她得另外覓食。

  只好去後面的便當街買個便當帶回去了。

  婕雍不由得又怪起以徇來;如果不是以徇爽約,她不必淪落到又要吃便當的地步。

  怨懟的步子重重踱在便當街上,婕雍愈想愈懊恨。她當然有理由恨以徇,雖然剛才希玫口口聲聲提醒她造成這樣的下場她自己也得負責任,但她就是不明白,為什麼前兩年以徇都能排除家庭的問題與她交往,現在卻做不到?

  秋末的黃昏,陽光早隱蔽不見,只剩下一片灰白的天空,讓人心情更加暗沉。婕雍邊走,心裡只剩下一個念頭:我要報復,我要報復!

  一抬頭,發現自己剛走過那家麵線攤。

  左雋擎。

  婕雍心生一念,竟回頭走向麵線攤,攤前仍是上回那位女孩,婕雍現在知道她是左雋擎的妹妹。

  「嘿,是你呀。」妹妹看見是婕雍,沒喊歡迎光臨,她猜婕雍不是來吃麵線的。

  她猜對了,婕雍看著妹妹,一字一字清楚地說:「我想你一定有辦法能聯絡得到你哥哥。麻煩你告訴他,如果他搬來跟我住,我不收他房租。」

  「嗄?」妹妹楞了一楞,這沒頭沒尾的話,她不太懂。

  婕雍也不需要她懂。

  「你照這樣跟他說就行了,他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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