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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這是黛榕給你的綽號。因為麵包樹又高又大,果實又可以吃,實在令人很有安全感。而你,」她揚頭看他,雙眼在夜色中閃亮。「就是棵女人夢想的麵包樹。」

  他又笑了。「你覺得她的話有理?」

  「嗯。」她柔聲說:「古人形容女人的終身幸福,就好比絲蘿能找到託付的喬木,麵包樹剛好也是喬木的一類呢。」

  「你願意託付我?」他柔情似水地問。

  她的眼神轉到他臉上,在他眼中見到了溫柔。她微笑地點點頭,倚進他溫暖的胸膛裡,至少這一刻,她對這答案是毫無置疑的。

  第六章

  韓諱回美國了。臨上飛機之前,他還在機場打了電話給晉歡。這舉動讓她十分窩心。兩個星期而已,她心想,一下子就過去了,那晚窗前的美麗月色與幸福感覺,已夠她這幾天回憶了。

  是韓諱離開的第二天,晉歡一早去上班就接到程先生的電話,內容十分令晉歡咋舌,因為程先生竟然告訴她,他兒子對這家雜誌社很有興趣。

  「他決定要回去接管你的事業了嗎?」

  「還沒,他只提了雜誌社。但這對我來說也是好事一樁,如果他真的有興趣,我會考慮把雜誌社留給他。」

  那淨齊不成了她老闆了?

  「先跟你提一聲,讓你放心,就算你沒有一佰萬,我也不會把雜誌社賣給老吳,就這樣。」

  這……算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這通突如其來的電話把晉歡的情緒都搞亂了。一整天她都沒辦法集中精神好好處理公事,直到快下班時間,她發現自己桌上還堆了一堆工作沒做;盡責的晉歡立刻對自己下令:不准再多想,就算加班,也要把今天的事做完。

  於是六點多了,最後一名同事離開,公司就剩下晉歡一個人在辦公桌前孜孜不倦,辦公室的門響起推門的聲音,有人進屋,晉歡頭也沒回,直覺是剛才離開的同事,便問:「忘了什麼東西沒拿?」

  「忘了把你帶走。」

  那聲音,晉歡實在是印象太深刻了。她猛地從座位上跳起來,一轉頭,果然見到淨齊。

  「你!」她的心在他一出現就開始沒道理地亂跳,以至於只吐出了這一個字。

  他故作無辜狀,「我在樓下等了你一個鐘頭,都不見你人影,我只好上來了。咦?」他發現新大陸似的,「你頭髮變短了?」

  晉歡的說話能力回復了,她不給他好臉色,「我男朋友喜歡短髮。」

  「男朋友……」淨齊似乎不太訝異,反而眼中亮亮地閃著什麼,「韓諱?」

  晉歡大吃一驚!「你怎麼知道他?」

  她的驚訝讓他覺得很樂。「我有天在醫院碰到於黛榕,從她那裡聽到的。」

  這個大嘴婆!晉歡在心裡暗罵了一聲,卻更覺得該讓他知難而退。「你既然知道韓諱,就應該曉得我跟他正在交往。」

  「那有什麼關係?」他英俊的臉上佈滿了笑意。「你就算結了婚我都不在乎。」

  「你不在乎我在乎。」晉歡正氣凜然地,「我不是那種會陪你玩陪你鬧的女人,你去找別人吧。」

  「我不是那個意思。」他倏地收起玩笑,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我的意思是,就算你結婚了,我都要把你搶過來。」

  晉歡大大一震,目瞪口呆。這太荒謬,不可能是事實。她甩甩頭,斥道:「你發瘋啦?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沒錯,淨齊自己也覺得荒謬,怎麼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還真的瘋了。他向來對感情隨心所欲,隨興所至,不受拘束,更不知道什麼是執著。

  他自己都被自己嚇到,急於結束這話題,語鋒一轉:「別加班了,我帶你去吃飯。」

  「不要。」她擺出一張平板臉,「我根本不知道你今天來做什麼!」

  他微笑,那酒般的笑容十分迷人。「既然我想接掌這家雜誌社,當然得先來瞭解一下狀況吧?」

  晉歡心一提,緊張地問:「你玩真的?你真的對雜誌社有興趣?」

  「當然是假的,」他揚起一串誇張的笑聲,毫不掩飾地說:「我只對你有興趣。走吧。」

  淨齊伸出手,聲音與動作都是邀請,只等著她行動。

  那太過坦白的言詞,即使是玩笑,都能讓晉歡心中一震,思緒紛亂雜陳。但她仍一動也不動地拒絕:「你自己去吧。」

  「怎麼這麼冷淡?」他看來頗失望。

  她早該對他更冷淡一些。「我不想跟你有什麼牽扯。」

  「這麼絕情。」他笑著,「看來我得強迫你去了。你的皮包呢?」說罷,便開始拉開她的椅子找。

  這男人完全不知道什麼叫惹人嫌!晉歡急著搶回自己的皮包,嚷他:「你別耍賴!」

  「我不是耍賴,我是耍詐。」他調侃笑道:「你該多跟我相處,否則怎麼勸我回去接我爸的事業,保住你的雜誌社?」

  這已經是過時的藉口了。「你都要來當我老闆了,還講這些!」

  「你也不希望我當你老闆吧?是不是?」他狡狡地看她,「別那麼難纏嘛,說『好』。」他下達命令的語氣像在催眠她,作勢要來搶她的皮包。

  「不、要!」晉歡堅決得很,保護她的皮包像在護著寶藏。

  「你真的這麼討厭我?」他忽然放開了手,深黝的眼睛盯著她,似乎能從她眼中讀出她真正的想法。

  晉歡迎著他的眼神,一時間竟回不出話來。她對他的感覺,是討厭?

  不管她的心或她的理智,都給了她一樣的答案:不。她一點也不討厭他。他雖然玩世不恭、耍賴放肆,但在她內心深處的某一部分,卻臣服於他所散發出的魅力,而且每多見他一次,她就更投降一分。

  可她不能對他說實話呵!她記得黛榕對她的勸阻,更沒忘記她還有韓諱。不過糟糕的是,她瞅著他,雖然很想對他想謊,說「對,我很討厭你」,但不知怎地,這短短六個字就是哽在喉嚨,發不出聲來。

  他深刻的凝著她,等待了許久,終於足以將她的沉默視為她的答案。他放心一笑,拉起了她的手。「走吧。」

  她實在不該就這麼跟他走的。直到晉歡收了皮包,關上公司門時,她心中對這想法還是揮之不去。

  她到底在幹什麼呢?她怎麼能這樣,每回只要他蘊著笑意的眸子看看她,她就難以自製地意亂情迷,任他擺佈,簡直比吃了迷藥還慘。

  他拉著她下樓,半溫柔半強勢地安排:「我們走路好不好?去後面那個夜市。」

  她已經失去了抗爭的能力,但她內心拉扯著,不許她就這麼輕易放棄掙扎,於是她冷淡地:「你愛怎樣隨你。」

  「別板著一張臉好不好?」他對她扮個鬼臉,逗她:「看在今天是我生日的分上,笑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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