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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喂喂!我跟方嚴年底就要訂婚了,你少亂講!就算我對塗劍蘅印象深刻,那也是為了你!」

  莫均均的反應是嗤之以鼻。

  「好意十分感激,但是我不接受!」

  「你呀!」姐妹倆的父母都不在臺北,詠詠這個姐姐,有時倒像她老媽。「不要一天到晚寫那種書,正常點!找個好男人談個戀愛,不見得全世界的男人都是渾球嘛!」

  莫均均不領情地大大打了個呵欠。

  「怎麼?難不成你又想抓我去看那些個鬼心理醫生了?」

  「算啦!我不敢妄想。」

  莫詠詠搖搖頭,轉身把她剛才寫的東西,整理好裝進一個大信封袋裡,然後再打開衣櫃找衣服換,一副要出門的模樣。

  「你去約會?上課?」莫均均問。

  「嗯。」莫詠詠隨口應了句,似乎有些心神不寧。

  她很快換好了衣服,拿起皮包跟那個大信封,仔細地折起封口,怕漏了什麼似地,這才跟莫均均交代:「我今天晚點回來!」

  莫均均既調侃又曖昧地吃吃笑。

  「不回來也無所謂!反正我只要找到方嚴就能找到你。」

  莫詠詠莫可奈何地搖搖頭,卻也不由得甜笑起來。

  「好啦!唉,你看我跟方嚴這麼幸福,都不會羡慕或嫉妒,也想跟我們一樣嗎?」

  「不會!」莫均均回答得很絕。

  幸福?她忽然想到塗劍蘅對「幸福」的定義哭泣時的臂膀,快樂時的分享……她想要這樣的幸福嗎?

  其實無關乎羡慕或嫉妒,任何人都想擁有一個令自己感動的情人,當然她也不例外;只不過,她有她的問題。

  天!她愈想腦子就愈糊塗。

  看見她靜默,莫詠詠以為妹妹又被她惹煩了。

  「算啦!我不逼你了。」她無可救藥似地搖搖頭,出門去了。

  又剩下她一人了。坐在椅子上,她不安分地翹起椅角,晃啊晃的,卻愈晃愈無聊。

  她歎口氣,離開了座椅。

  姐姐的房間還真亂!尤其是那張書桌,簡直就像個廢紙堆,垃圾桶裡更是紙滿為患了。

  她皺了皺眉頭,打算幫她把垃圾倒了。拎起垃圾袋,一張廢紙上的資料忽然躍進她眼簾——

  錢依伶……電話ㄨ住址ㄨ

  依伶,她在美國時的室友兼同學。

  莫均均的心陡地一緊。

  姐姐居然查到了依伶的電話?這麼說,她一定跟依伶詢問過一切,知道了她在美國發生了什麼事?

  捏著那張縐掉的紙,莫均均的心情複雜得無以復加……怪不得姐姐剛才的神色有異;怪不得,她會說出那種「不見得全世界的男人都是渾球」之類的話,是因為她知道,曾經有個男人帶給她一段痛苦的過往嗎?

  她一直不肯告訴家人實情,其實是不想再去碰觸那道傷口,那個她難以釋懷的愴痛……

  莫均均並不怪她,她明白姐姐之所以拉她去看心理醫生,甚至不辭辛苦地去找依伶,挖出她的過去,並不是想傷害她,而是關心她,想幫助她。

  可是姐姐不瞭解,這種事,除了她自己以外,誰都幫不了。

  莫均均長長歎了口氣,鬆開了手裡捏著的那張紙,扔回垃圾袋去,重新把袋子拎了起來。

  既然姐姐不打算將她的秘密公開,她也沒必要去質問;就算是她有心逃避,不願意去面對吧!每多回憶一次,她的心就仿佛又撕裂一次……

  然而,除了那張紙外,她瞥見了另一張紙上的另一個名字……

  莫均均的心倏地痙攣起來,難以克制。她扔了垃圾袋,兩手重重地撐在書桌上深呼吸……

  這麼久了,她已經學會不再浪費任何一滴眼淚,但「馮子民」那仍是個令她痛苦的名字。

  「有件事保證你有興趣!今天下午三點半我在診所等你。」許克堯在電話裡跟塗劍蘅說道。

  許克堯都這樣說了,塗劍蘅只好驅車前往。

  診所依然很安靜,依然不太像診所;許克堯也依然從櫥櫃裡挖出他珍藏的雪茄,剪去了頭,遞了根給塗劍蘅。

  塗劍蘅接過雪茄,細細一嗅,一派行家地品頭論足。

  「嗯,好貨色!特地叫我來品嘗雪茄的?」

  「當然不是。」許克堯扔給他一個點煙器,賣了個關子。「雪茄是副贈品,主菜還在後頭。」

  塗劍蘅以為又是要他幫忙或勸他回來當醫師之類的老話。

  「前菜已經夠精采了,可不可以不要主菜?」

  「不行!」許克堯終於不吊他胃口了。「是莫均均的事。」

  塗劍蘅吐出一口煙霧,整個人也是一頭霧水。

  「莫均均?你有沒搞錯?她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

  許克堯在濃濃的煙霧中說:「馮子民的事跟你有關吧?」

  塗劍蘅心中一凜,不由自主坐正了身子。

  「你說什麼?」

  許克堯把雪茄放在煙灰缸上,說:

  「上回莫均均來看診的時候,我曾經跟她姐姐講過,只要莫均均一天不肯面對她的秘密,她的問題就沒辦法解決。我建議她姐姐,只有查出她在美國那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們才有可能幫她。」

  塗劍蘅默不作聲,靜靜等待許克堯說下去。

  「昨天莫詠詠來過,告訴我她找到了莫均均在美國的室友。這才知道原來莫均均在美國曾經有個很要好的男朋友,甚至論及婚嫁;但他男友卻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忽然自殺身亡,扔下她一個人。」

  塗劍蘅重重一震。他的腦子很快將一切連接在一起,驚訝地說:

  「老天!她是馮子民的女朋友!」

  許克堯嚴肅地肯定了塗劍蘅的猜測。

  「可想而知,馮子民的死必定讓莫均均經歷了一段很痛苦的時期。她不明白,也不諒解馮子民為何就此棄她而去,造成她某部分的心理不平。我相信,她現在之所以對愛情的看法如此極端,忙著叫自己也叫別人別信任男人,或多或少有點『創傷後壓力違常』的跡象。」

  許克堯說了個專有名詞——創傷後壓力違常。

  塗劍蘅明白他所指的,是一個人在經歷正常經驗之外的心理創傷事件之後,如果沒辦法走出那陰霾,心理上肯定會產生影響。

  他終於瞭解,為什麼每次只要他想觸及莫均均的過去,她的反應便如此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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