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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而兵漾漾則是呆怔住了,美美柔柔的少王妃竟然神色淒厲得像個妖女,仿佛要置她於死地。

  陳嬤嬤遞上大剪刀,在一旁詭笑著。

  「這是你自找的,休要怨怪!」顏映柔恨意灼灼的用大剪刀瘋狂地剪去兵漾漾的烏黑青絲。

  片刻之後,兵漾漾的頭髮被剪到耳朵下方,她的頸間一陣清涼。

  「哈哈!」陳嬤嬤痛快的盯著一地的青絲,「少王妃真是高招啊,這小賤蹄子的頭髮剪短了,別說美麗不可方物,旁人見了恐怕都要退避三舍。」真是醜。

  顏映柔沒有絲毫的愉悅,她怔忡的盯著自己手上的剪刀,幾乎不敢相信她如此虐待丫環。

  不,不該自責!

  她是為了維護自已崇高的身份。這幾日她擔著憂、受著嚇,時時刻刻都在羞慚的煎熬中度過,就怕肚子裡那一塊孽種的秘密被揭穿,她和劉子鵬的私密幽會被發現。情緒不穩的她根本不能再承受別的恐懼了。

  「少王妃,可容老奴教訓小賤蹄子一頓,也好替你出出氣。」陳嬤嬤一邊詢問,一邊抓住一根木棍。

  置若罔聞的顏映柔因為疲乏,隨意的揮了下手,表示她要歇息會兒。

  「老奴告退。」陳嬤嬤立刻用眼色支使幾個丫環。

  於是丫環們分別抓著兵漾漾和莊小蘋往房外走去,直到一處偏僻,少人行經的庭院。

  「抓牢她們。」陳嬤嬤舉起木棍,使盡全身的力氣往呆怔的兵漾漾打去。

  「啊!老妖婆你又欺負人。」兵漾漾痛醒過來。

  「貴人多忘事啊,你昨夜的那三個耳括子老婆子我可是難以忘懷,擱在心裡都快冒煙了。」

  「嗚……」莊小蘋一邊流淚,一邊拼命的掙扎著。她不能讓漾漾受到任何傷害。

  「你叫小蘋是吧,呵,還真是夠義氣,這麼著,老婆子我為了表示不偏心,一人打上二十來棍,一個皮開、一個肉綻,可行啊。」

  「不,不許打她,否則我跟你這老妖……」

  「兵漾漾,你是不知天高地厚,或者是活得不耐煩了?」

  「我這人恩怨分明,有仇必報。」死老妖婆!

  「哼。」嗤笑了聲,陳嬤嬤決定讓她們兩個嘗嘗她的厲害。

  高高舉著的木棍重重落下……

  動用私刑、淩虐新丫環原本就是大戶人家的「規矩」,她老婆子可是替王府代勞。

  「哈!像火焚似的痛,對吧。」右手打酸了換左手,對於受棍的人的哀鳴聲她可是聽在耳中,樂在心中。

  是夜,兵漾漾和莊小蘋兩個異姓姐妹相擁哭泣。

  她們已經回到下人房,傷痕累累的她們幸好有四總管的照護和送藥端食,否則恐怕香消玉殞,魂魄俱散。

  「是我害了你,是我對不住……」莊小蘋泣不成聲。

  「其實是我害你吃了好幾十棍,小蘋,對不住。」

  「漾漾,我們回山寨去,別待在這個吃人骨頭的噁心地方了。」

  「你自個兒回去,我要留著,我不能讓星辰失去爹爹。」

  「但是繼續待在這王府做婢奴,早晚會讓人折磨死,我不能忍受你被糟蹋啊。」

  兵漾漾感動地道:「謝謝你的友愛,可我一定要讓夫君記起我。」

  「甫節姑爺忘了你和小小少爺,要他恢復在山寨裡的記憶,不知道需要多久的時日,依照那個少王妃和老惡婆的狠毒,我擔心我們兩個會被整死。」

  「如果真是這樣,就是我的命薄了。」握起莊小蘋的雙手,兵漾漾淚汪汪的泣道:「求求你,你趕快離開王府好不好?幫我把星辰教養成人。」

  「你這算什麼?交代遺言?不成,我們倆結伴來京,也得一道回山寨裡去,不管死活我們都要相伴,你別想撇掉我。」

  「我拼著死活忍受屈辱,是因為趙甫節是我的夫君,是我寶貝兒子的親爹,不幹你莊小蘋的事,不許你趟這一淌渾水。」

  「但是有可能是我臆測錯誤,也許甫節姑爺不是遺忘了你,而是真真正正的負心絕情!」都是她的錯,把說書人的那一套用在漾漾和甫節姑爺的曲折姻緣上。

  「我是如此愛戀夫君,待他比待我自己好上千倍,他如果用遺忘來當做另娶新人的藉口就太可恨了,我會咒死他,老天也會責罰他……」

  「我和你真的相愛過?真的拜了天地、行了夫妻之禮?」

  「嗯!」

  「啊!」

  兵漾漾和莊小蘋同時目瞪口呆地瞅著突然現身的趙甫節。

  「姑爺!」莊小蘋驚喊。

  「你認識我?我是你的姑爺?」他的眉心一直緊鎖著。方才她們倆的對話他全聽見了。

  「你是小姐的夫婿,身為婢女的我本來就該敬稱你一聲姑爺。」

  「但是我完全沒有記憶。」然而言之鑿鑿的她們看起來不像是會說謊的騙徒。尤其是兵姑娘的眼神純真得恍如嬰孩,切切真情令他揪心。

  最叫他困擾了一天一夜的是,他初見兵漾漾的刹那,一股狂熱的漣漪迅速氾濫開來,撞擊著他一向平淡至極的心。

  其實他的心已經傾向於相信他和她之間有著山盟海誓的夫妻緣份。

  「姑爺,小蘋願意立下毒誓,倘使你不曾和漾漾小姐成婚,小蘋願遭五雷轟頂,生生世世不得轉世為人。」

  「小蘋,你這是……」兵漾漾不禁紅了眼眶。她一向不是好小姐,可是小蘋對她卻是肝膽相照。

  「不用太感激,」莊小蘋扯開一抹虛弱的笑。「我只是害怕被三寨主給殺了,不得不與你共生死、同患難。」

  「兵姑娘,我們之間……真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他居然感到臉頰臊燙,恍如初識情愛的少年。

  「你一向叫我漾漾,或是娘子、或是愛妻,什麼兵姑娘!」他的見外叫她氣惱。

  「那麼為什麼我會獨獨忘了你、忘了我們的婚姻?」這是最懸疑的地方。

  「天曉得。」兵漾漾任性的怒喊,「失去部份記憶的是你,可不是我。」

  「青衫人!」莊小蘋插了嘴,滿含希望的問:「甫節姑爺,你失蹤那日是讓一名輕功了得的青衫人給帶走,然後一去經年,無訊無息。你認識這樣的異人嗎?」

  「釋師?」趙甫節暗自心驚,一年前是釋師帶他回府,而且釋師偏愛青綠色澤的素布衣袍。

  難道關鍵就在釋師身上?

  「啊!」由於傷口泛疼,兵漾漾輕吟出聲。

  出於本性.趙甫節立時蹲下身,憐極、惜極的輕輕撫觸她的臂膀。

  「聽四總管說你們被少王妃教訓了一頓?」幸好他命人叫喚四總管到書齋問話,否則他絕對不知情。

  「她是文和王府的少王妃,是你趙甫節的元配。而我的身份是個『賤婢』,受教訓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哼。

  「漾漾!」他自然的脫口而出。

  「不敢當!小王爺,請別折煞賤婢我的福份。」要不是他另結新歡,她何必受人淩虐。

  「不准你自稱賤婢。」趙甫節又是心疼又是生氣。

  「你又不是本姑娘的誰,管得著嗎。」兵漾漾氣惱地搖晃著身子想掙離他,就在拉扯之間,她頭上罩著的薄紗巾掉了下來。

  「你的頭髮……」他瞠眼直視,為之咋舌。

  「很醜對不對?你儘管取笑好了。」兵漾漾下意識的摸摸短至耳垂、亂七八糟的髮絲。

  「是誰這麼大膽把你的長青絲給剪了?」趙甫節動了肝火。

  「我是新進的丫環,微不足道,不過是長髮變成短髮,換一個模樣罷了。」可是頭髮之於女子相當重要,這個屈辱較之被杖責還要令人難堪。

  「姑爺,」看不過的莊小蘋搶下話,「是你新娶的少王妃把漾漾的頭髮剪成這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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