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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然而霎時之後,他的龍顏起了青白交錯的複雜神情。

  「皇上?」玄天輕喚。

  乾隆頹然跌坐龍座,他的精目爍爍,緊鎖著手上的圓形玉。

  這只玉並不是他賞賜給擎弟的那一隻啊!乍看之下玉材和圖騰一模一樣,但細看之後不禁令他淚眩於眶。

  難道擎弟是……是他的……他的至親啊!

  擎兒!該是他大清皇朝的……

  是否千軍萬馬追他回宮?是否問明當年的究竟?他揉揉鬢間,前所未有的煩惱著。

  「你怎麼還有這一塊玉?我記得赤怒把它拿去了呀。」班娃呆呆的看著厲天擎握在掌中的王。

  「這只圖形玉才是弘曆在龍鳳客棧賞賜於我的……」

  「可赤怒拿去的那一塊呢?」

  厲天擎不笑,近乎嚴肅的抹正面色,「弘曆未登大位之前,已納福晉和側福晉。當時的福晉日後即是孝賢皇后富察氏,當時的側福晉烏拉納喇氏在富察氏病故之後詔令為後。」

  「你的阿娘呢?是貴人?或是皇貴妃?或是個嬪?」綜合種種跡象,她的丈夫恐怕是愛新覺羅流落在民間的子孫。

  「我的娘親在弘曆仍是親王之時即離開了他,當時她已身懷六甲,我是在厲家出世的。」

  「為什麼她要離開?他不疼她嗎?」

  「因為她對於女人的妒恨倦累了。因為她是漢女,不說封妃賜嬪,恐怕連繈褓時候的我都難以在殘忍的爭寵之中平安成人。」

  「所以她偷偷的跑了?」

  「叔父並無後嗣,叔母又早死,故然叔父十分贊同她的意願。」

  「所以你成了厲家的繼承者,什麼食衣住行育樂的龐大事業都由你掌控了?」包括妓院呢!

  「六年前我之所以被送往大悲寺,其實是為了躲避弘曆的搜尋,因為他曾派人到厲家探查……」

  「你的叔父不希望你回復皇子的身份嗎?一旦回復正名,他不也是皇親了嗎?」

  「叔父家中的財富已經是十世享用不盡,何必討取皇室貴名?況且在叔父和娘親的認知之中,皇宮內苑只有流淚和流血!」無可依戀。

  「可你真的不和皇帝老子相認?」

  厲天擎仰首,大笑著,「與其做無緣的父子,不如做有情義的兄弟!」

  「父子?兄弟?你的生父如今與你稱兄道弟,那麼你的輩份豈不是升了一級?原本你該敬謂一聲『阿瑪』的,卻好笑的成了『曆兄』。」

  「豈不快哉!」厲天擎將她壓入他的寬大胸膛,笑意灼灼。

  「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一切?成親之後的許多日子你一句也不透露?」賀飛的那一番怪話此時她終於瞭解了。

  「我高興,說與不說由我決定。」他低笑。

  「喂!我是你的妻子耶。」她好想咬他的胸膛哦。

  「你不是吃了太多幹醋,決計和我勞燕分飛,兩不相干?」

  嗯……這……這個……「我反悔了行不行!」他若說不行,她就咬他!

  「行!」他悶笑。

  提吊的一顆心堪堪安穩了,但只一晌,她忽然使了脾氣,當更張口咬他。

  這利齒嗆娃!他蹙眉,「為何咬我?不怕被我休棄?」

  「方才在宮中,你的皇帝老子問你愛不愛我,你竟然懶得回答,什麼愛或不愛不重要!」她原以為當真要失去他了,她的心都碎成片片。「那個時候你甚至連一眼都不給我!你算什麼丈夫嘛。」

  「任性。」厲天擎仍是戲笑,但心口卻是一酸。

  如果他貪看她一眼,他如何捨得下她?如何從容就死?

  無論他是厲氏或是愛新覺羅氏,他都不允許他有示弱的時刻!

  「抬頭!」他道。

  班娃乖乖的抬起頭來。

  「這只圓形鳳玉是你的了。」他將絲綢小袋和玉一同交給她,只許她收下。

  「為什麼要給我?」

  「多話。」他的意思是她必須收放身邊,永遠佩戴著。

  班娃將圓形鳳玉放入絲綢小袋,然後隨身收藏起來,可是她忽然非常嚴肅的問道:「你愛我不愛?」

  「重要嗎?」笨妻!他不是將弘曆的鳳玉轉贈予她了。

  那是他生身之父所留下的憑證啊!千萬兩黃金也買不到的情意切切。

  班娃猛點頭,「重要!一百分、一千分的重要!」因為她好像非常非常的愛他呀。

  她愛他,他若不愛她半分,她豈不成了天涯斷腸人。

  「你覺得呢?」他突然想立刻以行動證明他的愛。

  「我又不是你,我怎會曉得,況且當初你是由於一碗齋飯才強娶我為妻的!」她嘟噥著,很想痛快的咬他一口藉以消消恨氣。

  「是啊!我欠你一碗齋飯的天大恩情,只得以婚相許,要了你的身心啊。」

  一碗齋飯……那不過是個藉口罷了!

  「怡香院?」班娃微愕,「這不是妓女院嗎?」

  「進來。」

  她被牽著走進粉妝濃抹、衣香鬢影的妓女院。

  老鴇嬤嬤立刻端笑迎上前,「厲少爺!」

  班娃眼一溜,所見之處盡是 姐兒對著厲天擎猛拋風情。

  她微惱,很想大聲的喊叫,厲天擎是我的丈夫,你們休想染指。

  但她還未出聲,老鴇嬤嬤已經上下打量她,笑言,「哎唷呀!俏佳人呢!厲少爺,這小女子應該是清倌或歌舞妓吧。」

  「你當我是賣笑的風塵女?」班娃氣得想咬厲天擎,都是他害的!

  沒事帶她上妓院做啥?讓她擔了不明之冤。

  厲天擎展開一記玩世不恭的俊笑,「她是我的娘子,小心她揍你哦。」

  「呃呃這……」老鴇嬤嬤尷尬得幾乎手足無措。這小女子竟然是大老闆的妻,那便是她們的老闆娘了。

  「老闆娘啊,嬤嬤我失了言,切勿見怪。我這就向你喝酒賠禮。」說著已經自行斟上美酒……

  「不用!你喝酒或喝茶跟我有何干係?喝了酒就可以賠禮呀?」

  「這……但……但但……」老鴇嬤嬤的舌頭打了個死結。

  另一 姐娉婷綽約的走過來,揖上一禮,輕笑道:「兩位單公子已經把賬目核對清楚了。厲少爺這回來是純聽曲兒,或是欣賞歌舞?」

  「我要見天香……」

  「是!小的立即請天香姐到飛霜閣伺候。」 姐兒飄逸離開了。

  「嬤嬤,將她先帶往飛雪閣,我待會兒即到飛雪閣用食。」

  「是的,厲少爺。」老鴇嬤嬤如釋重負的應道。

  班娃用力的抓住厲天擎的手掌心,問道:「天香是誰?伺候又是什麼意思?」

  「天香是怡香院的頭牌名伶,伺候的意思是她得為我彈上一曲小曲兒,以娛心情。」

  「你竟然要和妓女共處一室!孤男與寡女!」

  「有何不可?接下厲家產業兩年來我時常和妓女獨處,甚至秉燭夜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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