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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你是滿人?」深刻的五官的確是邊疆漢子的味道啊。

  厲天擎眯起危險的眼神,狠厲的道:「我的母親是漢人!」所以無法和命運一搏!

  「言下之意,你的父親是滿人了?」

  厲天擎無話,他不曾見過他的生父,那個擁有天下,至尊至貴的人!

  「你父親拋棄了你們母子是不是?」這男孩的眉目之間有著恨意和哀傷。

  厲天擎淡淡的冷笑了,「他沒有拋棄我們。」因為他根本不知道他這個親生兒的存在。

  「我的年紀可以做你的父執輩了!這麼吧,你稱我一聲叔伯。」

  「不。」

  「你拒絕?你可知……」倘若他知悉他的身份,恐怕俯首磕頭,跪身不起。

  「稱兄道弟吧。」這個滿人一直使他心神不寧,卻又奇異的湧起孺慕之情。

  大概是身在北京城的關係吧,那個人就在這個首都大城裡呼風喚雨!厲天擎嘲謔的自我戲笑。

  「我的大皇……呃大兒子都已經十七歲了,我和你稱兄道弟豈不怪哉。」

  「隨你。」他完全不強求,只是一股子強烈的情緒難以舒解。

  「呵。」這小夥子啊,可知他即將稱兄道弟的是何許人也。「忘年之交。我和你就稱兄道弟吧。我年歲大你一倍自然是兄長了,可有異議?」

  「無異議。」

  「那麼你敬稱我一聲曆兄!我喚你一聲擎弟吧。」他雙目精鑠,病容全無。

  「曆兄。」厲天擎雙手拱拳,卻不禁嘲弄的冷笑一揚。

  他是孤鷹,如今竟有了結拜兄弟!

  「擎弟!」他抿唇一笑。

  「曆兄!你是遭人暗殺,或者是個意外?」不知為何,他對這義結兄長就是莫名的在意。

  「與人結怨?」他低吟,「何人如斯大膽?」

  「依照你一身的華麗來看,絕對不是劫財,否則你的隨身玉珮不可能還佩戴在身。」

  「擎弟之言甚是。」他的行程是個秘密,除非是有心之人的奸計。

  如果當真是意欲誅殺於他,那麼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了。

  他定不輕饒!

  「說到玉……」他取下腰際間的圓形玉,遞向前去。

  「贈我?當作我無意之中救你的恩情?」厲天擎唇笑,眼未笑的冷睨著。

  「當作我們義結金蘭的見證之物!」

  厲天擎收下了,隨手放在腰褲邊的絲綢小袋,笑言,「我該回送你什麼見證之物?」

  「心意。真誠的心意。」不因他的孤寡身份,他所奢求的不過是一份無涉尊下的平等友誼,因為他根本不可能擁有平凡的真正情義。

  厲天擎淡淡的勾勒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他突然說道:「我記得我受了劍傷,不過是一個日夜的休養,但是我的體力卻似乎恢復大半。」

  「因為我喂你吞服了我厲家藥鋪的萬金丹藥。」即使是皇宮大內也無法獲得的人間奇藥。

  「那麼我的一隻玉珮抵過你的萬金丹藥了。」這只玉的無價在於能夠表徵他的身份啊,然而他不打算告知一二。

  他非常渴望單純的交心!天地之間,只要他想即可輕易到手,但是最是尋常的感情卻是與他無相干係。

  永遠都是一列人等,敬畏的跪著、怕著。

  他不禁心生欣慰,他終於獲得無偽的兄弟情。

  厲天擎依然噙著笑,但是卻是困惑不已,為什麼他一直錯以為眼前的曆兄是那個人呢?是他的思親之情太過滿溢了嗎?

  他對那個人……不該妄念!

  貝勒府邸,三名珠寶玉鈿的窈窕美婦此起彼落的尖細著嗓音——

  「那個九姨太傷了爺兒您,罪該萬死!」

  「什麼九姨太!她還沒向咱們幾個姐妹奉茶哩,哪門子的九姨太啊。」

  「爺,您不能寵溺她太過,今兒個她打破你的頭,明兒個豈不是胡作非為,無人敢置喙了嗎?」

  晉弘貝勒不作一聲,面無喜怒之色。

  三姨太見狀,愈加妒恨的火上添油,「我的貝勒爺啊!您是主子,咱們是奴才。放縱那女娃刁蠻使潑,可是有辱您的神氣哩。」

  四姨太一邊撥著葡萄皮,一邊獻殷勤的餵食伺候著,她嬌滴滴的道:「那個小姑娘來歷不明,也許是反清複明的後代,也許是盜賊之流。爺,您英明天縱,可別憐香惜玉的反而傷了自己。」

  七姨太忙不迭接話,「是呀,四姐姐說得甚是呢,那個班娃橫看豎看就是有問題,哪有姑娘家成天包裡著黑布頭巾。」

  撤了個嗤笑,晉弘貝勒薄怒,「你們三個娘兒們說夠了沒有?」

  一個比一個還碎嘴,煩!

  班娃的不馴反而是個別致的吸引力!

  輕易到手的不值一哂,他的八個姨太只會爭風吃醋,至於結髮妻嘛,乏味到使人難受;相較之下,班娃的倔悍倒是使他不忍放手。

  愈是得不到手的愈是彌足珍貴呵。尤其是男人狩獵的心態……

  他決定了,一定要馴服那只小野貓,讓她心悅臣服的做他的枕邊人,為他暖床暖被,供他盡情快意的玩弄。

  心下一動,他立即起了身,往水煙閣走去。

  三姨太低叫,「爺兒!」

  「吵死了!」他回頭,將口中的葡萄碎渣往三姨太的粉面上一吐。

  被軟禁在水煙閣的班娃把一雙眼睛哭得像核桃仁似的,血絲滿,好不淒慘。

  房外有四名清兵守衛監看著,根本毫無逃走的可能。

  她好氣,氣自己!

  明明不是國色天香的絕色,為什麼卻薄命至斯?

  厲天擎那傢伙不曉得到哪一個妓院巡視、查賬去了,也說不定是和左芙蓉或白芸香敘舊情去了。

  「貝勒爺!」房外響起恭恭敬敬的聲音。

  班娃立刻跳起來,她慌亂的想找自衛的護身工具。

  「甭找了,本貝勒早已一聲令下,將這水煙閣的剪刀、針刺包和瓷器花瓶之類的全收走了。」晉弘貝勒搖搖擺擺的大步踏進。

  「你乾脆把我丟入井裡……」這淫賊!額上包紮的白布條之上還滲出血跡,居然還來招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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