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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班府

  一名風韻猶存的中年婦人揚高音量,「廢物!我養你們這些匹夫全是枉然!」

  「今年的收成太差……」

  「那是窮人家的煩惱!班家可不是寺廟,專門救濟人來著!」

  「或者把利息錢減個幾分……」

  「閉嘴!」丁媚雪氣得從椅子上跳起來,惱瞪著,「利子兒一個都不能少!本夫人當初借錢出去,圖的是什麼?是我太好心……」

  總管連忙稱讚道:「是、是!人人都說夫人心好,福壽綿長!」

  她丹鳳眼微彎,刻薄的容面這才緩和下來,「去去去!三日內把我的心肝錢全收回來!」

  答聲「是」之後,總管拭著冷汗忙事去了。唉,吃人一口飯委實太不易,尤其是遇著這種發餉的小氣女人。

  其實方圓十裡之內,不分老少男女,人人皆知丁媚雪依恃的什麼,還不就是和她苟合通姦的那個貪官嘛!呸,之可恥的。

  十六年前的那一樁冤案或許便是這對狗男女的奸計,這是市井之間人人口耳相傳的公開秘密。

  可憐哪,那個溫婉善良的班夫人年紀輕輕的卻是枉斷芳魂。

  「啊!啊啊!」他突然鬼哭神號。

  廳裡的丁媚雪啐了聲,扭腰擺臀的走出,「呀!鬼!鬼呀!」她軟跌下地。

  一陣塞率踏步,下人們全沖到廳堂口的花苑。

  老僕們各個大驚失色,喘叫連連,新奴們則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鬼!別來,不幹我的事!是……去!去找他!別……哇哇!」一向裝扮得風華絕代的丁媚雪竟然不顧形象的在地上爬著。

  她爬呀爬的,卻讓人輕易的拎在半空中。

  「你?」哪來的俊小生哪!倘使她少個二十歲……

  厲天擎揚起眉眼,笑意盎然,一把將她摔丟進廳裡。

  「哎唷喂呀!我的骨頭……」斷了!她的臀骨大概裂傷了。好性格、也好可怕的男子。

  「娘,娘?」聞聲而來的兩名嬌嬌女杵在玄關口,愣愣的發癡。

  「不孝女!還不扶起娘……」居然對著陌生男子垂涎,丟不丟臉哪!

  班君雙和班君豔這才回神,兩人眼光眷戀的一邊攙扶起了媚雪,一邊往厲天擎拋眼兒。

  這般迷人的郎君如果答應,即使是為婢為奴她們也心甘情願。

  丁媚雪結結巴巴,「你……呃呃……外……外頭那個……」陽光烈烈,哪可能見鬼!真是的,自個兒嚇壞自個兒。

  班娃跨進玄關,她就站在她的家,從未回過、人事皆非的班府!

  「我是班娃,班鴻的遺腹子,平柔柔的親生女兒!」欠一欠身,她嘴笑,心未笑的直盯著面前弑父害母的班二夫人!

  丁媚雪早先的恐懼已經消淡,她抿唇蔑笑,只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女流嘛。

  何懼之有!她丁媚雪是何等手腕的人物。

  「我說原來是姐姐的心肝寶貝啊,難怪模樣兒一般!」

  「你就是我們失蹤的大姐?」班君雙和班君豔異口同聲的瞥她一記。

  「你們是……」她同父異母的姐姐?

  丁媚雪輕輕嗚咽道:「我可憐的、薄命的柔柔姐啊!天妒紅顏。班娃啊,姨娘我可是為了你娘親哭濕好幾條的帕巾,差一點兒便成了盲瞎人。」

  「謝謝姨娘的……淚水。」簡直是戲子!裝模作樣得連她都想誑騙。

  班君雙按捺不住了,她瞟著俊逸非凡,氣宇軒然之中泛出邪味的富貴公子。

  「敢問公子名姓?和班娃……奴家的姐姐是何干係?」

  「在下姓厲,單名一個鬼字。娃兒是我的結髮妻。」他拋去一記勾魂眼,存心多揉碎一顆芳心。

  「厲鬼?有這名字嗎?」班君雙半信半疑,但是他的勾魂眼太動人了,她看癡了。

  一旁的班君豔扯扯她的袖口,粗聲道:「姐!他是班娃的丈夫,別奢望了。」

  「不……不公平。」班君雙暗恨,偷偷打量和她們年歲相當的班娃……

  全身上下沒幾兩肉,抱起來銷得了魂嗎?不施半點胭脂,以為她是國色生香的大美人啊。

  還有那一塊可笑的黑布巾!作啥把烏絲藏起,難不成是個白髮紅顏?

  這賤蹄子根本不配擁有佳婿若此!她實在是太沒有自知之明了。

  應該禮讓,厲公子這般絕倫的風采人品怎麼能夠委屈呢。

  但是應該如何計量才可以把他搶奪到手?

  「你們先待在客賓房吧,既然已是夫妻,合著一處才妥當。」丁媚雪堆上熱情如火的歡雀笑容。

  橫豎先安置下,至於他們是純粹來祭祖罷了,或是另有他意再作打算。

  她丁媚雪走過的橋墩可比他們夫妻倆吃的鹽巴粒多過許多。

  小兒小女,不足掛齒,不必當一回事!她可是班府裡當家做主的夫人。

  班君雙也連忙附和,「姐,姐夫,明兒個咱一家人聚聚,順道為你倆洗塵。」

  只要給她時日,她相信她的姐夫很快的就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騷女!」班君豔殺至班君雙的閨房。雙胞胎的她們看起來完全不像孿生姐妹。

  班君雙依然撐著兩頰,連睬也不睬她這親妹。

  「少算計了!是不是又要勾引班娃的床頭人?」說到這個,班君豔的火氣便陡然升起,熊熊燃燒。

  君雙的人盡可夫是出了名的,這縣府裡條件優好的,或是色欲薰心的全成了君雙的入幕之賓,太難堪了。

  這一回她絕不允許君雙再任性了。

  「吃了炸藥了嗎?咱的娘都不管我了,你這做妹妹的起哪一門子的憂慮啊。」

  「一句話,打消你的惡念。他是班娃的丈夫,你若胡來,豈不成了違逆人倫。」

  奇哉,怪哉。班君雙癡癡的笑著,「豔妹,你也被厲公子的魅力勾魂攝魄了,害怕我出手誘他上我的榻?」

  「瞎說。」雖然臉面泛熱,班君豔硬是逞強的不予以承認。

  她的確是為他引動情潮,並且澎湃洶湧,難以克制。但是表面上她必須假裝,必須壓抑,更得克制她的戀慕之心啊。

  班君雙倒是一副了然於胸的神氣,她笑眄著,「不如咱同胞姐妹來個良性競爭,如何?」

  「怎說?」

  「看誰的本領大嘍。」對於使媚耍妖之術,她班君雙謙稱第二,沒人膽敢自居第一!

  班君豔忐忑的小心問聲,「賭物是厲公子?」

  「沒錯,他是我所下過最棒的賭了!」

  「但是他和班娃已經是……」

  「那又如何?男人啊,三妻四妾本是應當,況且他是個貴氣的人,你仔細想想,他身上的衣料子不是有錢便能買到的織造品哩,可見得他是個有錢有權的第一流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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