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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溫小良沒轍了,只好皺著鼻子和她們兩人一塊兒大哭特哭。

  禦書房內,皇帝冷凝著龍顏不吭聲。

  已經跪了三個時辰的長公主虛弱地懇求哀哀,「皇兄!求您念在臣妹一生淒涼的份上……」

  「朕已下詔。」無以回天。

  「小良是您的親外甥女啊!何況她是冷榛的女兒,我們大明皇朝虧欠冷家的如何補償?諡封王爺又如何,人已逝,家已亡。」

  「皇妹,朕心疼你十五年的閉門獨居,對於冷家一門百餘口亦心存愧疚……」

  「臣妹記得當年冷家的悲慘大禍,皇兄您也是力諫父皇的不是嗎?而且您和冷榛情感匪淺,小良必須敬稱您一聲舅父……」

  「蠻邦之國的嘲諷使得大明皇朝失了體面,小良犯的是軍法和欺君兩樣死罪啊!」

  「金國不是不戰而降了嗎?既降,即是臣子了,皇兄何必因為一紙不懷好意的書信罔送一條人命。」而且這人命是她的心肝寶貝啊!小良若死,她也要跟著去照護。

  「皇妹,不必求了,朕意已決。」

  「原來您和先皇一般寡恩寡情,先皇斬了我的未婚夫婿,而您,又要斬殺我的親生女兒,生在皇家,我恨!

  「朕也於心不忍,朕不得已……」國法難容,他這皇帝如何特赦,如何使得文武百官信服,他沒有臺階可下啊。

  「用我的命抵小良的命,可恩准?」

  「皇妹……太任性了你!」龍袍一甩,皇帝踏出禦書房外。

  是夜。

  昭陽殿內,皇帝召來朱公公,詢問道:「長公主回靜禪觀了嗎?」

  「敬稟皇上,長公主仍然跪在禦書房內,看來是要以死相逼,長跪不起了。」

  龍顏一黯,沉吟許久。

  朱公公大著膽子,碎嘴道:「奴才聽說,長公主打從往天牢探視溫小……呃探視郡主……總之,長公主一日未進米湯,太醫們說長公主再跪下去,恐怕傷了玉體,甚至因為心病而支撐不住了。」

  「下去。」

  「奴才退下了。」朱公公弓著背脊,不敢稍怠片刻。

  「唉!」皇帝忍不住又歎息了。自從皇妹對他說明溫小良的真實身世,他這身為舅父的皇上並不好受啊,他不是冷血的寡人。

  「皇上,安寢了吧!珍重龍體為要。」身側的皇后善盡本分地勸慰著。

  「你先歇息,朕心亂如麻。」

  「妾身不擾了。」眼看著丈夫披了外袍走向殿外的廊道,皇后細細琢磨著,小姑的傷心事她一直是心疼不已,況且天牢裡的小女娃應該喊她一聲舅母娘娘,雖未見面,但也無法硬心腸的看著死別的天倫悲劇。   

  「本宮是一國之母,執掌後宮。」她是妻,皇上是夫;是君。按理依情,她這皇后是不可置喙半句的,但是……

  「有一個人,皇上不能違逆,不能板起面色,而且那人絕對肯幫長公主的忙……」

  皇后閉目,安心的睡下了。

  明兒個,她就請出那個人來。為的是長公主母女倆,以及她進退不得的丈夫。

  「將長公主『請』出去!」

  「不!皇兄。」如蚊蚋似的細微聲音勉強地吐出口。

  「玄嬤!你這奴才怎麼伺候主子的?」龍顏的厲色掃向流淚不止的玄嬤道:「秋決一事必須如期……」

  「誰說的!」

  一聲粗啞的威喝,禦書房內的眾人無不驚愕。

  皇后攙扶著一位老態龍錘,卻是精目爍爍的老人家緩步走進。

  「來人!看坐。」皇帝也連忙上前,一同攙扶老人家人坐。

  「娘……」他喊了聲。

  「哼!不肖之子,別叫我。」老太妃像個小孩童似的生著氣。

  其實她並不是當今聖上的親娘,他的親娘由於難產,血崩而歸天。

  而她因為膝下空虛,先皇寵她,所以將最為喜愛的皇子交付于她,自小即跟著她前前後後的母慈子孝,羨煞各個嬪妃。

  她的一句話,甚至是一個眼神,皇帝不敢不遵,不敢和她討價還價。

  所以她現下就是要來制一制這個老兒子的。

  她不廢話,直接挑明瞭說,「把天牢裡的女娃給放了!」

  「老太妃……」長公主淚眩于眶,全身發顫。

  老太妃橫睨一眼,「瞧瞧,眼睛哭得這麼腫大,都快看不到眼白了。」全是紅血絲,她老人家可是會心酸的。

  「玄嬤,還不將長公主扶起身子。」皇后輕斥著。

  「是、是!」玄嬤連忙攙扶,但是跪了一整夜的長公主起了下,又軟跌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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