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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皇上!請恩免她死罪,老臣願意代罪……」

  「任何人不得說情!不正綱紀,何以治國,何以服眾!溫小良理當立即斬殺、屍首示眾,懸吊城門口才是!朕判她斬監候已是莫大的思慈,念的即是她年幼無知……」

  眼看事情急轉直下,屈罡昊已不知該說些什麼。

  大將軍府一片淒苦愁悲,仿佛天地不仁,旦夕大禍臨了身。

  自從大隊士兵陣容浩大的包圍將軍府,帶走溫小良之後,整個將軍府便陷入可怕的氛圍之中。

  屈更非竟然連夜面見聖上,將所有的欺君、逆君大罪全攬到他身上,甘冒犯上的大不諱。

  皇帝念在他有功的份上,不責罰地將他斥回,可他竟和看守的獄卒起了激烈衝突,單人單劍的直闖天牢禁地,差一點就死在天牢外頭。

  屈更是悲憫地看著昏迷中的兄弟,他的心好酸。

  冷心冷性,不苟言笑到令人討厭的屈更非,居然為了一個尚未「洞房」的溫小良瘋狂到這種地步。

  「何必愛到這麼深,這麼不可自拔?你的冷淡脾性一遇上溫小良怎麼全走了樣,天下紅粉何其多,何必單戀一枝花?」

  屈更是又是一陣長籲短歎,搖了搖頭。他的桃花魅眼漸漸地漫溢上一圈濕氣。

  「屈更非,你不准自己一個人去重新投胎,不准撇下我這個孿生哥哥,否則我一定詛咒你投胎不顧,詛咒你的來生來世可憐兮兮,沒人愛惜……」

  第八章

  靜禪觀內檀香氤氳,一片寂靜。

  俗事不沾身,紅塵皆已看破。

  玄嬤擰鎖眉頭了老半天,斟酌著是否應該擾攪長公主的清心修持。

  「玄嬤,你被何事困頓住?」念完經文的長公主關懷著。

  「奴才……奴才有一事不知……」該不該說?她好猶豫。

  「但說無妨。」

  「上回那個穿著太監公公的小女娃……她呃呃……」

  「小良?」心窩狠狠地一揪緊,長公主忙道:「快說……」

  「她被打人天牢已經十來天了。」恰巧她老身出了觀,方才聽聞宮內奴才們紛紛叨絮的事兒。

  「打人天牢?那麼……」離死不遠了。

  「長公主,好像是秋後處決,還是皇上早朝的時候親口下的旨意。」即是不能更改一二了,君無戲言啊。

  「取印來!」

  「嗄?金印?那可是先皇陛下特別恩賜給您的……」自我封閉了十五年的長公主從未用過金印哪。

  「我要出觀。」

  「去……去天牢?」玄嬤驚嚇得不輕。

  堂堂一位大明皇朝的長公主竟然降尊紆貴的要進牢房走上一遭,怎麼了得!

  「三思啊!那娃兒不過是一面之緣……」其實她老身一直莫名的覺得那娃兒有股親切感。

  「不得廢言!」

  「遵命。」玄嬤只好去取金印,陪著主子走一遭天牢,開開眼界。

  縮成一小團,已換上灰白囚服的溫小良全身無力地靠著牆壁,隨時有可能昏迷過去。

  她已經哭了十個日夜。

  獄卒告訴她,她被關囚起來的當夜,屈更非便持劍,欲闖天牢,但是不敵看守牢房的獄卒,似乎傷得很嚴重。

  她的眼睛因為哭泣而發疼,她的心因為捨不得屈更非而抽痛。

  一陣聲響,牢房的鎖鏈忽地打開,她抬起臉兒,不敢相信地直瞪前方。

  「仙女姑姑……」她不是一生一世永不出觀的嗎?

  長公主淚眸盈盈,微低著身,進了牢房。

  「你……可憐的孩子!」怎麼消瘦得如斯憔悴,她心疼的擁抱著小人兒。

  一旁跟著的玄嬤放下一籃齋食和果實,她也不禁抹抹淚,哽咽著,「小娃兒,這是玄嬤親自下廚為你做的齋菜,趁著溫熱,飽一下肚腹吧。」

  「婆婆您真好!」溫小良泣不成聲,「你們是不……是曉得小……小良快要被砍頭了,所以你……來見……我……最後一……一面!」

  「長命百歲,長命百歲,小娃兒滿口胡言。」

  玄嬤連忙輕斥,但她卷起衣袖,暗暗哀哭。

  「小良!我怕你丟下本宮……」長公主已哭成了淚人兒。

  她的淚水滴落在溫小良的額間,滴落在溫小良的心上。

  「仙女姑姑,你比小良的娘親還要慈愛,小良怕死,怕見不著屈更非,也怕見不著仙女姑姑你……」

  「本宮沒有能耐……」無法勸更皇兄的旨意。

  「為什麼皇帝爺要砍我的頭?我的頭對他又沒有用處。」這是溫小良最氣憤不平的,她又接著罵說:「我沒有見過皇帝爺,所以不可能得罪他的,我也沒有殺人、沒有放火,沒有偷盜啊!他憑什麼不讓我活下去?做皇帝就了不起呀!他隨便說一句話,我的腦袋就必須和脖子分開,這是哪一條道理?」

  「因為你欺了君……」

  「我溫小良根本不認識他這個皇君,怎麼欺呀!而且我幹嘛要欺負他……」她又不是傻子。

  「此『欺』非彼『欺』!」玄嬤哎哎的哭笑不得。

  長公主的雍容上盡是淚痕交錯,她一向心軟,加上打從心眼兒疼愛小良,還有一份移情的特殊感受,是以禁不住地哭斷了肝腸。

  見長公主心碎。溫小良頓地也慌亂了,她連忙掏出絲綢巾帕為她的仙女姑姑擦淚。

  「啊!啊!」玄嬤突地跌倒在地,尖叫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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