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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他原殺至總管太監的下人房,然朱公公卻告訴他一件使他悲喜交加、惶惶至極的事兒。

  朱公公是如此說的——

  「雨心閣的宮女們親眼見著溫小良往西側逃跑,而派去的公公們也一路追趕到靜音觀。靜音觀是西側宮殿的惟一出處,連旁路、旁閣也無。溫小良必是逃進觀裡了。也罷,橫豎她是一命嗚呼了,玄嬤婆婆略懂拳腳,而擅人靜音觀的莽人,即使是王公大臣甚或是太子殿下都得死!咱家問過小三那混人,溫小良的確是尚未淨身的粗野小子,該殺。」

  得知小良一息尚存的可能,屈更非的心方才略略平靜。

  他的眉目之間盡是愁色。

  不為人觀的險難,為的是溫小良那女娃是何時偷偷爬到他心裡,並且占穩了相當不可思議的位置!

  只因他摸了她的胸、見著了她半裸的嬌嫩身軀……或是他正考慮是否與她締結秦晉的當口,她出了岔,所以他一時情不自禁的心急若焚?

  他要她留著小命!要她燦爛、天真的對他甜笑!

  縱身一躍,他飛人觀裡。

  即使生死難蔔,他亦決計保護溫小良毫髮不傷。

  西域國進貢的檀木香氣正氤氳在空氣之中,觀裡一片寂靜。

  小橋流水的雅致屋閣裡燭火未滅,人影搖晃。

  屈更非破門而入,意欲詢問溫小良的下落,卻驚見他要的人兒回眸眄他。

  「屈更非,你是來英雄救美的是不?」雖然眾口鑠金的說她像個美麗的男娃娃

  畝是她覺得自己不及屈更非出色。

  見朝思暮想的人前來尋她,她好開懷,硬是賴進屈更非的胸懷裡。

  但是屈更非卻凶她,他徼慍。「姑娘家的矜持懂是不懂?」

  「可是三年前我和你不是一塊兒睡在妓院裡的廂房裡?那個時候你還抱著我睡哩。」

  「當時你僅一十二幼齡,只是個小小孩,而且是你抱著我!」他中了十香軟筋,根本無力掙脫。

  「小良,坐下。」

  一抹帶著笑意的女聲令屈更非震動了下,眼力極佳的他竟沒看見旁人的存在?他的眼神何時只專注溫小良一人?

  定睛一瞧,是個道姑裝扮的雍容女子。

  他單膝著地,恭敬道:「屈更非拜見長公主,驚擾尊駕,罪該問罰。」

  「起。」長公主仔細地打量著面前的偉挺男子。

  此男子清朗貌俊,鳳眼生威,劍眉人鬢,尤其是難得一見的神飛氣傲,絕俗之姿足以顛倒眾佳人。

  若不是他天生的冷心性導致散溢出來的淡漠無情太過疏離,叫人不敢親近,此男子定當是金枝玉葉爭相戀慕的天之驕子。

  多少姑娘為他蕩心動魄,心碎神傷,幸得他的極冷神色,不致招惹太多孽緣。

  她可以放心地將小良交到他手上……

  「帶小良出宮去吧。」拿出太上先皇御賜的令牌,長公主微笑道:「此令一出,無人敢擋。」

  雙手接過令牌,屈更非滿心疑惑。小良這禍精居然在幾個時辰內即收伏了長公主的慈愛之心?真有她的能耐。

  「請用心、用情疼惜她,為她遮擋一切風雨,可允?」莫名的,長公主心窩裡泛酸了起來。

  屈更非不語,眉心皺攏得緊。

  長公主求的是他一生一世、磐石無轉移的承諾,亦是逼迫他正視自己的真正感情,不容他有所隱藏。

  心切切的長公主竟然像是托孤似的,而他,決計要了小良。

  「我以一輩子的時間來證實我的心意,不必承諾。」他道。

  長公主微笑如常,眼底卻是漫上濕意。她明白,屈更非的無言承諾可比高山深水,那是一個男人對於屑于他的女子最為摯情的表態。

  「小良,我們走吧。」他牽起依然賴在他懷裡的人兒的小手。

  「仙女姑姑,小良一定再爬牆進來和你作伴聊天。」她跟著屈更非踏出門檻,但突一回首,嚷叫,「可是仙女姑姑,先說好哦,你要命令玄嬤婆婆不可以再教訓我!還有,替我傳話給她老人家,不要那麼喜愛生氣,否則容易衰老,也就容易去見地藏王爺了。」

  另一側廂房的玄嬤聞言,混身上下發抖得厲害,她顫涼涼地惱道:「小姑娘竟然咒我早死早超生,孰可忍、孰不可忍!」

  其實她雖惱卻並不怪罪溫小姑娘,因為溫小姑娘的出現令長公主聊以撫慰思親之哀。唉!十五年前那個由她親自接生的女嬰孩,不知過得平安否。

  殷殷盼望,那女嬰孩的人生不像她親娘一般的命薄如紙,落了個幽閉終生的念佛歲月呵。

  這小人兒幾乎要把他的臂膀子扯拉下,但是他任憑她使勁的搖晃,一股淡淡的寵溺自胸臆間氾濫開來。

  見她笑得純真,他的鐵石心腸成為繞指柔將是指日可待,恁是多強的自製力恐怕也難以掌控了。

  「剛剛仙女姑姑和你打啥啞謎來著?為什麼她笑著掉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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