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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第九章

  慈心殿中冷風呼呼,寒氣沁心。

  昏昏醒醒的慈心感到莫名的恐懼。

  「來、來人啊!把燭盞全點上……」喊叫許久,卻沒人應答。

  她的恐懼感更甚!為什麼當她暈亂醒來時,慈心殿裡的桌椅全沒了,而她的床卻是懸掛在半空中。

  「難道我還在噩夢中?」她狠命的痛掐她自己。「為何我不能下床……」

  「慈心……」細細柔柔的嗓音不帶任何情緒。

  「老妖婆!」非常潑辣的怒吼。

  她抬跟,天啊,她瞧見的是什麼啊!怎麼可能!兩個一模一樣的人。

  「你們……誰是誰?柳含羞?還是那個會飄起來的宮女丫頭?」

  「我們是魂!來向你索命的魂!」

  「魂!對對,那丫頭被勒死了……不、不對!柳含羞死了嗎,她不是應該還在冷殿裡晃來晃去……也不一定真的死了……」

  開始陷入紛亂的慈心喃喃自語,她看著她們突然大笑,甚至嗆了氣。

  「我想起來了!你們倆是母女,但是都到黃泉路去了,哈哈!一個被勒死的,我還見過飄飛在半空中的魂魄,另一個也一定死了,所以才會相伴來向我索……啊索……」

  「怕死不?老妖婆!」

  慈心眼睛直瞪著淨芙。

  「你做的事你自己清楚!我娘就是被你害的……」

  「果然成了鬼魂啊!果然什麼都明白了!但是你能如何,你和你娘都活不過來了啊!哈哈……」

  「你好狠!害得我娘成為孩童……你以為你下的毒……」

  「我哪有下毒!我是恨她,恨不得她粉身碎骨,但是那是個意外……我只是想打她出一口怨氣,畢竟她是先皇的意中人,如果我害死她,我也活不了。」

  「壞人……壞人……」柳含羞呐呐道。

  「柳含羞,你成了鬼魂也還是一樣的笨啊!」慈心笑出眼淚,「但是有時候我還真是羡慕你的無憂無慮……」

  她閉起眼睛,仿佛回到十七年前的塵封記憶。

  「先皇原是獨愛於我,如果不是因為他憐憫皇后的眼盲,他會立我為後的啊!皇后的眼睛沾了毒粉而瞎掉,那是為了救他,如果不是皇后沖到他面前,叛臣賊子撤出去的毒粉弄瞎的即是他了。」

  「廢話。」長髮披肩覆頰的淨芙忍不住嘀咕,這毫妖婆該不是預備說古了吧。

  早知道她不該和娘一塊兒扮成幽魂,她乾脆揍她一頓,來個嚴刑逼供比較爽快利落。

  慈心依舊閉著眼,她的臉上有笑有怨,「先皇對我百般柔情蜜愛,我也曲意承歡伺候得周周到到,但是柳含羞的出現……她竟能不費力的就搶走先皇的心……」

  「誰叫你沒本事!」

  「我就是恨、恨哪!柳含羞永遠是冷著臉,她連一句話也不說,像個木頭雕像似的……先皇為何舍我而愛她?這沒有道理,我一個活色生香的嬪妃居然連她的一根手指也比不上。」

  「算你還有自知之明……」

  「那一日我真的壓抑不下了,我偷偷的進去冷殿,冷殿一直有奴才負責送飯和送茶水,趁著他們離開的當口我找上柳含羞,原本我只是想要甩她耳光,罵罵她出氣而巳,沒有料到她怎麼也不理睬我,那眼光仿佛當我是一隻瘋狗亂吠似的,於是我用力的推她,她的後腦勺撞上石牆的尖角……」

  「於是你不動聲色的跑走,老皇帝午憩過後,他只見到我娘躺在地上!你這使壞的娘娘逃過一劫,因為我娘醒來時已經完全變了心性,只剩五歲孩童的智能。」

  「哈,哈哈哈哈!當我知道柳含羞的情況後,我喜不自勝的以認先皇一定會再回到我的身邊,沒想到先皇仍是鍾情她一人,儘管她的心神已經不算是一個女人了。」

  「哼!你這奸惡婦人!」

  對於淨芙的憤怒,慈心仿佛置若未聞,她流下淚水,無限的感傷。「先皇把她當作他的心肝肉,他連皇位也捨棄了!御醫們無法讓她恢復神智,他竟然對她更加的疼惜……」

  陡地,四周一片亮光。

  慈心一顫,看著正走進殿內的幾個人。

  「皇上、雲王爺……」呆茫的眼神使得她一向的貴氣一掃而盡。

  淨芙跑向胡雪飛,她沖著他桀笑,「七星火派不上用場了!老妖婆什麼都招了,真的是她害的……」她本想加上鬼火增加氣氛哩。

  他撫摸她的臉頰,明白她正壓抑著傷心的情緒。這要強的小女人事實上十分的脆弱。

  慈心看著房中陳設,她恍然,「這不是慈心殿!你們趁著本宮昏迷時將本官移送到這地方……」

  「聰明。」太陽搖著玉骨扇子,「這張橫放在半空中的床榻很費勁啊,四根大柱敲敲打打了一晚才鑽人牆中。」

  「裝神弄鬼的目的就是要讓本宮主動說出一切……」她的眼光掃向呆笑著的柳含羞,「也好!至少一吐為快……這十七、八年來本宮日日怨恨,夜夜難安,倒不如像她一樣,只要一顆糖或是一朵花就開開心心……」

  皇帝轉向淨芙,詢問道:「你和你的生母是苦主,既然太妃認罪了,如何懲罰由你決定。」

  「依我說呢,把她毒打一千棍也不算過分才對。不過,看在我娘這十七年來的快樂,我想,也許是因禍得福。所以,饒了老妖婆吧,反正她這麼老了,再活也沒幾年了。」

  對於她的寬容,皇帝動容不已,他睞著胡雪飛,「你非常幸運的擁有了她!」

  「是的。」他將淨芙的髮絲攏向她耳後,多少深情盡在無言中。

  太陽咳了一咳,表示這時刻不宜脈脈含情。他問:「太妃娘娘可知道當年的狗官是哪一位?」

  「若是本宮查出那可恨的狗官是誰,本宮早對付他了!當時他竟然請求先皇萬萬不能讓大臣們知道是他獻上柳氏,大概是擔心宮中女人的報復吧,也或許是害怕擔了汙名,被同僚嘲弄是依靠獻美色所得來的厚賞。」

  皇帝斟酌的說著,「朕可以查一查十幾年前被破格提拔的大官,先皇應該不只是私下恩賜財寶才是!況且那名寵臣所翼求的當是高官爵祿。」

  「損壞先皇名聲,大罪。」胡雪飛適時的加上這一句。

  皇帝斂緊神色,「朕絕對不輕饒!也容不得這種惡人繼續存在銀朔皇朝,辱傷朝風。」

  「對!皇上,我支持你!」淨芙握緊拳頭在半空中用力揮動,「那官該死!他殺了我爹!害了我娘!我和兩位姐姐甚至差點也死得不明不白。」

  太陽搖搖扇於,他累了,決定結束這些混亂。他說:「卦象顯示,狗官姓範,名桐。」

  「飯桶?」淨芙征了一怔,然後她想到一件事,「你說的是範桐,掌管京畿重鎖的那個大貪官?」

  「就是上回你和你相公被黑衣人殂殺的主指者……」當時他為了和白眉傢伙比賽,蔔算功夫所蔔出的卦象,結果兩人打成千手,因為各自的答案都是範桐二字。

  胡雪飛沉思道:「雲王爺你就是兩名白衣人之中的一個,另一位是阿莽。」

  「也就是你和淨英的救命恩人,不過,本小王一向是施恩不圖報,你們小倆口只要心存感激即可。」

  「好臭屁。」淨芙扮鬼臉。「既然你這麼了不起,你幹什麼不一開始就說出來,還吊人胃口。」

  「神算不輕易出手……」真是不懂事啊。白眉可不會說出這般愚昧的話……

  範桐認了罪,當他看見柳含羞和淨芙一塊兒站在他面前時,一切惡行全都招了。

  他被判斬立決,並且沒收大量的賄銀和家產。

  至於慈心,她自願獨居冷殿,用她的殘餘人生作為救贖。

  淨英饒了她,不是她寬容慈悲,而是就算把她千砍萬殺又怎樣,娘親大人永遠是孩童心智,往事已是前生記憶。

  皇帝想為先皇補救曾經錯犯的罪,「要朕賜封什麼做為償還?你儘管開口。」

  「很多、很多的錢,可以嗎?」淨莢還是覺得錢才是用得著的東西,珠釵、胭脂或是女官封號她一點兒也不希罕。

  「當然。」

  「如果我還想要你把一座山送給我,行不行?」

  「山?你要一座山有何用?」

  「紫月山寨的阿姨們扶養我長大,她們育我、疼我,我想把那座山送給她們。哦,還有,你要下聖旨,不能派兵圍擊山寨。」

  「這有些為難……」然而君無戲言,皇帝仍是應允了。

  「我還要命詔牌!和雲王爺一樣神奇的玉牌子。」

  「不可!」

  「喂,皇上!你怎麼說話不算話!」她叉起腰,潑辣的怒視他。

  「允、允了!但到此為止,不能再要求了。」頭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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