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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二十五歲的他好了不起,她不禁心疼起他的勞心勞力。如斯忙碌的他居然可以為了萍水相逢的她,耗費他的寶貴時間持在當時的破屋裡,她感動、感激得好幾次濕了眼。

  夜了,她盯著燭光熒熒。已經梳洗好的身子微微顫抖。

  不是冷呵!屋裡有著火爐呢。

  淨菟緊緊抓著裙衣,清楚的聽見自己的心跳怦怦聲。

  一會兒後他會過來吧?他將如何待她,而她又該如何應對才是好呢?

  她希望他滿意……可沒人教她男女之間的事,她所聽到的全是嘻笑式的閒談,因此,她似懂非懂,一顆心揪得都疼了。

  今日她問他,為什麼帶她到玉府所屬的每一個店肆?

  他說:「你是玉府的女主人,玉府的每一樁營生你必須瞭解,甚至懂得掌管。」

  「可是我不認識字,也不會做生意。」當時她是這麼急慌慌的回答。

  「店肆的總管可以幫你。」

  「幫我?可你才是當家主事的爺兒!」

  「如果我不在的時候?」

  她記得那一刻,他的眼神有多麼奇詭的射出極熱的芒!他不在她的身邊,不在玉府?她連想像也不敢。

  漫長的夜過去了,天際已亮白。

  她竟等了一夜,就在她一心思想著他度過這一夜。

  可他沒來……

  他不要她成為他名副其實的妻嗎?如果他只是想選個小後娘或是女主人,大家閨秀和小家碧玉任由他挑,怎樣都比她這個什麼能耐也沒有的孤女強過許多。

  況且她還是個有了兩個女兒的姑娘。她不會異想天開的以為他對她有情……

  「唉。」

  「娘子的歎息是我的不是,我該檢討。」

  淨菟赧然,他怎麼無聲無息闖入朝露閣呢?但轉念一想,她不由得暗暗嘲笑自己,這整個玉府都是他的所有呀。

  玉驚破長髮被瀉下,尚未束髮帶冠的他有一絲兒叫入迷惑的危險魅力。

  他掃一眼平整的錦榻,「一夜未眠?」

  他會取笑她的。無言以對的她,頰畔浮現紅霞的麗采。

  他將她壓向錦榻,當她誤以為他可能對她……的刹那,他咧開口,「立刻睡一覺,晚些時候我們還得出府,有你累的。」

  微甜的感覺竄入淨菟的每一寸肌膚裡,幾乎滲入骨髓。

  她一定會用力、用心的珍存這個感覺,直到她咽下氣息的最後一瞬。

  當淨菟打了會兒小盹後,不太文雅的打著呵欠、伸伸懶腰,突然床畔一個低低沉沉的笑聲使她立時心緒翻湧。

  「你怎麼待在這兒?」一直待著嗎?

  「朝露閣是我們的新房。」理所當然。

  被人護守的甘甜滋味再度令她既喜又怯!方才他一直盯著她的睡姿是不?那麼豈不是太羞赧了。

  丈夫坐在一旁凝望妻子的人眠嬌態,這似乎是女人家最大的幸福。

  玉驚破扶她下床,雙手一拍,十數名婢女魚貫般的走入朝露閣。

  「由你自己排選服侍的婢女,四個或六個都可以。」

  「不……」她想說不用了,可是她不能拂逆他的好意。

  然她真的不習慣有人服侍,她是最卑微的流浪女啊。

  終究她還是選擇一個婢女!

  玉驚破掀掀峻眉,「一個足以差遣嗎?梳髻、穿衣和著妝等等……」

  「一個就好。」

  「為何挑她?小醇可是連廚房都嫌棄的丫環。」而且面目醜陋。

  「她很可憐的……」她瞧見那胖胖黑黑的丫環的手掌心全是鞭痕,肯定是哪一房的主子淩虐了她。

  盯著淨菟真誠無偽的神情,玉驚破下顆微微抽動了下。他竟對自己憤怒懊惱,相對於她的無邪無辜,他所要行使的計策簡直是罪大惡極的殘忍。

  他將把她推人如何可怕的冷酷探淵。

  用食完畢,他牽起她依然冰冰涼涼的小手走出玉府。

  今日,他們不乘馬車,而且沒有奴僕跟從。

  只有他與她,新婚的一對鴛鴦。

  風大,吹亂她的可愛劉海。

  她並未挽髻,只簡簡單單的紮了一條辮子垂放於右胸前。被穿著白狐毛皮短大氅和一雙軟毛長靴的她,活脫脫就是個清秀佳麗,如果孤苑的往日同伴們見了此時的她,絕對是相見不相識。

  醜小鴨一夕之間蛻變為美天鵝,這是她的相公所賜予的恩惠。

  她已經多久沒有挨餓忍寒了呢。

  「相公,我們不是要到玉府的店肆去忙嗎?」方才經過的織造坊也是玉府所有。

  「臨時改變主意。」玉驚破將她的小手握緊,「今日帶你四處逛逛,看看皮影戲和唱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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