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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怎麼?不喜歡喝粥湯?」她的眼神爬上水霧,他不解。

  她將他的手臂拉過來,卷高他的衣袖,上頭的牙印子密密麻麻,她沒想到她咬過那麼多次。

  叫人觸目驚心的是每一個牙印子的痕跡似乎深刻到永遠去不掉了。

  「對不住!我記得我只咬了一次,我不曉得傷痕竟是這樣……」這令她心酸,心疼。

  「呆娘子,本少爺乃是練武之士,這點小傷若是挨受不了,徒惹笑話。」

  「可是……」

  他捏捏她的鼻尖,「這些傷痕可以留給我們的兒女和孫子欣賞,表示我對你的真情多麼深刻。」她笑了。

  而他看癡了去。

  「二少?江姑娘?」房門外的聲音像蚊子輕鳴。

  「咳!進來。」楚千浪轉過身,示意翠環將碗匙擱下即走。

  「奴婢告退。」

  「梅子呢?」江子嫣忙喊住翠環問。

  「梅子妹妹一知道江姑娘體內餘毒已解,哭著睡著了,所以夫人讓奴婢過來伺候。」

  「這裡就由我來。」

  「是,二少爺。」翠環點點頭退下。

  楚千浪一匙一匙的喂著江子嫣。

  她一邊喝粥湯一邊含糊的說:「梅子一定嚇壞了,哭一哭也好,免得她憋得難過。」

  「有阿展在,梅子無礙。」

  「呃?」她得好好想一想他話裡的意思。阿展和梅子不是兄妹……

  「阿展是大老粗一個,梅子還太小,他們這一對有得耗!」

  他像是甩開烏雲的燦陽,開朗的神采令他的俊美更添幾分。

  江子嫣忽然發現……「你的手指頭上怎麼也有傷痕?也是我疼痛發作時所咬的嗎?」她的心要疼死了。

  「你的身子裡流著我的血,所以你不能不用你的一輩子來償愛了。」

  她若是聽得懂他的語意,她就隨便他。

  她的身子裡怎麼可能流著他的血呢?

  對於麼兒是個練家子一事,楚萬金是既驚詫亦寬慰。

  幸好千浪不是真的手無縛雞之力,他或許一個善於經營店肆的長子就夠了,但一文一武的兩個優秀兒子更叫他預見真金金子店的鴻大未來。

  除了江子嫣以外,沒有人得悉毒手書生的真實身份是誰。

  而鬼老待在楚家騙吃騙喝兼騙睡不到半日就閃人去也。

  臨走時,他撂下幾句話,「這裡太沉悶,再多待些時候我的老骨頭非拆散不可。」

  辣手冷君是孤獨的冷性,他寧願和高山峻嶺為伍,也不願聽聞熱鬧的人聲交談。

  繡手笑王愛玩愛吵,但是他受不了楚千浪對待江子嫣的亦步亦趨和過分的體貼溫柔。

  人家他的桃花旺盛,可也沒有這般重色輕友。

  這一日,楚家剛剛「出清」完賓客,卻有一位自稱是嫣丫頭的爹的男人上門。

  楚萬金以禮相待,「請上座。」

  江鶴撫著鬍鬚,有一肚子的氣等著他的逆女出來承受。

  江子嫣一見著爹爹,思親之情使她立刻上前,「爹,您怎麼會在京城?您不是在東北采藥嗎?李叔和楊叔他們的車隊呢?」

  「我倒是先問你,你又怎麼會出現在京城?」

  「因……因為……」

  楚千浪的手按壓著她的肩膀,他感受到她恐懼父親責駡的心理。

  「因為我的奴僕將她請來為我的怪病診脈,錯在於我。」

  「的確是你的錯!渾小子,看你一副文質彬彬,相貌俊美,結果卻是個強擄民女的惡胚。」這不顧禮教為何的年輕男子居然當著他的面……擁攬他的女兒。

  「您的『指教』太過了。」當時的他乃是人人皆知的活死人。

  這小子回話不慍不火卻又棉裡藏針嘛,「渾小子,你的意思是我污蔑你嘍。」

  楚萬金用力的拍打大腿,「老小子啊你!我的兒子有名有姓,你憑什麼左一句渾小子右一句渾小子的胡稱!」

  「我高興,你想如何?」打架是嗎,呵呵,他長年吃人寥可不是吃假的。

  楚萬金跳將起來,額際的青筋火爆的跳動著。

  「以為我怕你啊!來啊!打一架,誰輸誰就是王八羔子的孫!」

  兩個鬢頰已花白的半老之人對上了,這架不打不成。

  他們選定的戰場乃是楚家後花園。

  「任何人都不准干涉!也不准觀看!」交代完畢,兩人大跨步離開廳堂。

  江子嫣忍不住指嘴竊笑。

  「笑什麼?」方才她還隱隱發抖哩。

  「王八羔子的孫不也是王八羔子嗎?我覺得我爹和你爹真是好玩。」

  「幸好師父他離開了,否則三個老傢伙拗起脾氣來,可能會是一場災難。」

  「可是鬼老他老人家武功了得,一口氣就可以把他們吹倒了。」

  「只可惜師父他時常會忘記他有武功這回事……」

  這也能忘記。「對了,鬼老他究竟多少歲數?」

  「這答案天知、地知,師父他愈算愈是糊塗。」

  兩個老人家打架的成績揭曉各自淤青紅腫,外加腰酸兼背痛!

  所以判定平手。至少第一回是如此。

  原來江鶴是回程的時候聽見沸沸揚揚的傳言,什麼江南小神醫,什麼可愛女大夫的叫他生了疑。

  而江子嫣這名字,更讓他抬手掏掏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

  尤其是婚事,他何時應允女兒嫁給姓楚的啦!

  「嫣丫頭不過一十五幼齡,不急著媒娉,更何況我是她的爹,自有算計。」

  「我的兒子乃是論才有才,論貌有貌……」

  「這是你家的事!而且……自己的種當然稱讚嘍。」

  「姓江的!」

  兩個眼眶淤青的老人家眼看又要打起架來,梅子大著膽子揚高音量,「老爺!楚家是京城中數一數二的富貴人家哦。」

  「他家的……」且慢!他是氣過頭了才忘記打量這豪華的大宅第。

  姓楚的人家身上的織錦綢絲俱是上上品,奴僕成雲,婢傭處處。

  「喂,老小子,你家的營生是什麼來著?」別是個空殼哇。

  「真金金子店!南北皆有分鋪。」錢莊的大掌櫃他可是熟得很。

  驕傲個啥勁!「我的要錢醫館日進鬥……銀!」就是差了些。

  楚萬金揚揚眉梢,「這親家結不結啊?」

  銀子重要,女兒也重要!

  須臾,江鶴擺擺手,「冤家宜解不宜結,親家嘛,看你兒子愛護我女兒的份上,算我可憐他啦。」

  楚萬金抽動嘴角,笑得難看,「非要滅滅我的氣焰,消消我的威風是吧?」分明同他一般是愛惜錢財的人,還蹊得二五八萬,嗟!

  「老小子,談談聘金和嫁妝吧。」女兒有了守護者,他不是沒有眼睛瞧。

  勢利貪財是他的小小劣性,但說到底他的嫣丫頭才是他最要緊的啊。

  江鶴和隨行的采藥車隊回余杭去籌備嫁女事宜,原本未出合的閨女不該待在未來夫家,但是未來女婿「淡淡的」反駁,他這好丈人也只有遷就。

  說個實在話,他莫名的不太敢在千浪小子面前逞威風,那小子外表雖然溫雅,卻有一股子陰沉的狠勁。

  這日,天晴雲散,楚千浪決定帶江子嫣四處玩玩逛逛。

  「大早他先是製作大鷹圖案的紙鳶讓她玩,然後再與她玩著女孩家最喜歡的蕩秋千。

  瞅著她在陽光中的嬌纖身影和她臉上的害羞淺笑,他的心鼓直是咚咚咚地敲響。

  他最醉心於她燦爛的笑顏,無邪無垢的天真神采。

  不懂掩飾的她無瑕的美,他心裡所翻湧的情潮只為她。

  跳下秋千架的她光彩逼人,像只豔蝶朝她飛近。「還有好玩的嗎?好久沒有這般盡興了。」

  他牽握起她的小手,「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他這一生只牽她的柔軟小手。

  江子嫣低垂眉睫,在心底深處悄悄的說了聲,我也是。

  到了山丘上,他命令阿展和梅子自行玩樂去,因為他渴求與小嫣兩兩相處的甜馨時光。

  單單是看著她麗顏上的薄暈生俏,他覺得他擁有了全天下。

  獨佔一抹豔紅。

  他帶著她到一處以圓石和尖石,以及銅鏡所出來的陣地。

  江子嫣四處張望,「這兒好奇特。」

  「是你的遊戲地方,我想,你應該有興致。」

  「怎麼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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