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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她仍是哭啊哭,肩膀一聳一聳,狀似哀慘。

  「我這老婆子倒有一個方法……」咳咳!他們兩人的眼神似乎告訴她那假哭被他們給識穿了。「就讓潤潤丫頭主持餅鋪一個月,如果能夠重振聲威,餅鋪的未來主人非她莫屬,假若不成,便依老人你的意思,把她給攆了。」

  「……」奕陽琢磨著。

  「不過得有個條件,你必須住在餅鋪內的廂房一個月。」

  「為什麼?」這兩日他之所以留宿是因為她的昏倒,以及被她氣得「忘記」回單府大宅。

  「條件便是條件,還問理由啊!」近水樓臺和日久生情嘛!她這做人家老奶奶的辛苦哇。

  單奕陽是個直腸子的男人,然而他突地轉了個彎,並——且是惡劣的念頭。

  「這條件我允了。」

  潤潤皺皺眉,他答應住在廂房是無所謂啦,可是他的詭異笑容和眼神卻討厭得很。

  北門口餅鋪買圓大餅送美人吻的促銷被迫停止,施壓的人便是單奕陽。

  即使他明白真正獻吻的是男扮女裝的小毛子!

  潤潤懶得和他激辯,反正人高馬大的他往她面前一站,她就矮了半截,所以也就由得他發號施令,包括他妄肆地不允她坐鎮鋪子,招呼客人。

  沒關係,可以由單管事和小樁子「賣笑」待客。

  只是,當她和做餅師傅共同商討如何改良圓大餅的時候,他也在一旁虎視眈眈,說實話,她對他這粘皮糖很難再笑顏溫語。

  這夜,潤潤趁著眾人好夢正酣的良機,將一頭長髮盤起,用花布巾包紮妥當之後溜到廚房。

  她卷起衣袖,得意地自言自語:「那個大少爺一定睡得沉,哼,不信擺脫不掉他。」

  就著一盞燭火,她將白麵粉加入白糖、清油、水和椒鹽揉勻拌和,以手擀薄麵團成如酒盅口大,撒些去皮芝麻後人爐焙熟。

  當她取出香脆美味的圓餅,她的淚珠不禁滾滾跌出眼眶。

  「娘……」她輕哽。打小娘親就靠著賣糕餅維持他們一家三口的開銷和爹爹的藥草費。

  她跟著娘親揉面、煎餅和蒸炊甜食,那是她記憶中最快樂的時光。她還記得娘親總是拿手絹溫柔地為她拭去汗水,她的軟柔輕語和那美麗的微笑現在只能在夢中見。

  潤潤哭得不能自己,恍惚中,她感到溫熱的關懷氣息。淚迷蒙了她的眼,她努力地眨掉,是一雙溫柔的眼眸深深地凝視她,她莫名地心一動,投入他的懷抱。

  單奕陽輕輕拍撫她的背,就像疼惜一個迷路的無助小孩,任由她在他懷中盡情哭泣。

  久久——

  潤潤抬起淚眸,一抹難得的羞怯豔色漾泛開來,她拿起他乾爽的長袖子用力地抹去臉上的淚。

  」謝……嗯,謝謝你。」怪彆扭的!原本是冤家般的兩人,她竟然拋開矜持地賴在他的懷裡大哭。

  也許他會因而又看輕她。不過,他的胸膛真的好健碩,好溫暖,她有一點兒捨不得離開。

  瞧著她生動、豐富的表情,她一會咬唇懊惱,一會嬌羞可人,他的內心深處似乎被觸動了什麼,某種奇異的、難以解釋的情愫正在氾濫成災。

  單奕陽不自覺地俯下面容,咫尺之距,他幾乎要吻上她了——

  然而此時潤潤手中的烘餅兒掉落下地,「啪」一聲他如夢乍醒,似驚似駭。

  老天,他竟然不由自主地想要吻她!沒錯,她的美麗的確令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尤其是昏黃的燭光之下,尤其是她那如泣如訴的動人水眸!但是,她可是敗壞他餅鋪名聲的麻煩女人,他不是應該令她知難而退或是乖馴服從他的權威?

  單奕陽!你不是奕辰那個花心少爺,貪圖美色或是色令智昏都不該是你的風格!

  「咳,你……」別用這種悽楚的眼神看我!「哭啥勁?」

  「我想……」想念爹娘。

  他暴躁地撓撓披散於肩的黑髮,「我管你哭啥,就算你哭昏了,也不關我的事。」

  潤潤錯愕,方才她以為他對她……是她錯看了眼?或是她的心欺騙了自己?

  他陡然推開她,揮揮衣袖。「元姑娘真有興致,半夜不睡覺跑來廚房擀面皮,還呆笨地對著烘餅哭泣,莫非是自知廚藝不精?」

  睜圓眸子,她狠狠地瞪他。他竟然取笑她呆笨?輕視她的做餅技能?娘雖然是推著小木車叫賣,但是整個村的人都讚揚她的巧手,而自己更是學了七八成,他對她的輕估便是對娘親的不知敬重。

  潤潤站起來,雙手叉腰地擺出外人難見的潑辣神氣。

  「敢問你這個醉心武學而棄祖業于不顧的單大公子可會做餅?」

  單奕陽的高大使他得以俯視她,雖然她並不若江南女子的嬌小羸弱。

  「掌理統管的主事者不需事必躬親,自有底下人分工擔勞,否則做餅師傅是做什麼來著?」

  「恐怕你連揉麵團都不會吧?」她努力地用眼神表示她的輕蔑不屑。

  「本人是不曾做過那鄙事,但那是我不想,不代表我不會。」笑話,他可是自小習武,鐵錚錚的漢子,揉個麵團何難之有?比得過一把大刀難耍弄嗎?

  「大話人人會說,做了才知真功夫。」她的憤怒也為方才的困窘和不該有的癡迷!哦不不,不是癡迷,她只是一時的懦弱無能,只是需要一個懷抱暫時撫慰她的思親之慟罷了。

  除了氣他,惱他之外,她斷然不可能再有另外的情緒了,尤其是最莫名其妙的那一種!她悍然抗拒。

  單奕陽聳高雙眉,燭光映照出他的腹中怒火狂燒。「你敢瞧不起我?」

  「不敢不敢,男人最要緊的便是尊嚴嘛。」潤潤涼涼地諷笑。

  可恨的女人!很好,她以為她牙尖嘴利是不是?他之所以答應親愛的老奶奶住在餅鋪裡,為的就是設法破壞她振興北門口的計劃,他是個驕傲霸道的強硬男人,決不可能容忍一個姑娘踩在他的頭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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