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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朱令予真的是發自肺腑的笑著,心裡默默數數,一、二、三、四、五……合該暈了吧?

  果然,一百多個兵卒全部癱軟倒下,她將葫蘆小瓶往地上一摔。

  必須爭取時間!

  她沖進天牢,以魚腸劍砍斷鐵鍊子。

  「喂!我來救你了,快出來。」其實她好想沖進他的懷抱裡。

  「你走,回你的寢宮去。」他不能連累她,而且他有把握活得好好的。

  她瞪著他,怒火灼灼。

  好!他拗,她比他更拗!

  「倘使你堅持等死,我先你一步,黃泉路上我等你。」

  她舉起手中的魚腸劍往她自己頸項上一劃——他沖出牢房外,擒住她的手腕,怒氣騰騰,「你敢!」

  「哼,我就敢!」

  她的頸子上、汨出一道細細的血痕,雖然不至於有性命的危險,但是仍然觸目驚心到使他心痛。

  「你喜歡折磨我,存心叫我難受!」

  她笑,「由你決定!你死,我死;你生,我生。」

  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班扶風認輸了。百萬雄兵他都能夠輕鬆指揮得宜,惟有這任性的麼公主叫他無可奈何,甘心臣服在她的儒裙之下。

  他牽握起她的纖纖柔荑往外走。

  朱令予露出一個勝利的笑臉。

  「皇上,不好了!十四公主劫走囚犯了!」

  正與皇帝商討西南旱災的朱成霍然一凜,「福公公,你說麼公主闖天牢,救走班扶風?」

  「是的。」

  顧不得聖駕在旁,怒髮衝冠的朱成立刻沖出禦書房。

  皇帝略一沉吟。

  「福全,傳朕口諭,備妥馬匹,朕要親自抓他們回來治罪。」表面上是如此,然而他的心意卻是出於保護令予和扶風的安全。

  堂叔能夠以世襲王的身份獲得兵權和封土,可以見得他並不是容易「對付」的人。

  一個是他疼到心坎裡的親妹子,一個是他最為欣賞的愛將,他絕不能放手不管。

  黑鬃馬的腳程極快,一個時辰之後,班扶風和朱令予已經到達雲淡別居。

  應無追兵才是。

  她揚聲叫喚,「四位師父!我和班扶風來投靠你們了。」

  無聲無息。

  「予兒,這是你師父們的字跡嗎?」

  依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株桃花樹幹上貼著一張字條。

  往左行約百步,師父們在那峭崖上等候你們。

  「這的確是大神師父的字跡。」她忖思,大神師父一向深謀遠慮,狡猾得很。

  班扶風已將黑鬃馬拴在桃花樹下,任它吃著草。

  「到那兒不就知道你的師父們玩啥把戲。」

  「極是。」

  兩人照著紙條指示前來,卻發現崖上無人。

  「連個鬼影也沒有!」她咕噥。

  班扶風將地形瞧個仔細,這座峭崖的地勢十分特殊。

  萬丈深淵之下但見一片煙霧迷茫,若是跌下,恐是粉身碎骨。

  然而峭崖的面積其實很窄,只有數臂之長。

  「你的神秘師父們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鬼才知道。」她忽地一凜。他也感受到她的緊繃心弦。

  屏氣細聽,他沉冷地說:「有追兵往峭崖這處來!」

  「一定是桃花樹上的紙條兒!」

  霎時,滿滿的人牆團團圍住他們的視線。

  朱成高坐馬上,狠戾的眼夾著仇怨,「麼公主,本王無意迫害你,畢竟你是我的堂侄女。」

  「要殺要剮,隨你這老匹夫高興。」休想她討饒或是退步認輸。

  班扶風將她護衛在自己身後,他直視朱成無畏的喊道:「莫非你要動用私刑!」

  「笑話!本王的『先斬後奏』尚未派上用場,前日讓你僥倖逃過死劫,那是給皇上一個人情。」

  「要就沖著我一人,不准傷她!」

  朱成撫撫鼻翼,笑出深深的紋路,「除非我是個笨蛋,麼公主是我那太后嫂子的心肝寶貝,本王不想和太后起嫌隙。」

  朱令予吼斥,「那麼你就帶著你的狗兵狗卒滾開!」那嘴臉真叫人作嘔。

  「唐突了,公主,是你非要以身相殉,莫怪本王。」

  「哼!」

  「其實本王也算成人之美啊!既然你們兩口子恩愛得緊,若是陰陽相隔、天上人間的受罪,也令人於心不忍呵。弓箭手,準備。」

  「朱成!」班扶風沉怒,「你打算連十四公主也射成蜂窩嗎?」

  「本王乃成全你們那可歌可泣的愛情啊,」耿恩,爹爹為你報仇了,你睜大眼看著。

  弓箭手幾乎準備妥當,只等一聲令下。

  朱令予悄聲低語,「咱們跳下崖去,生死與共。」

  「予兒……」得此絕對的厚愛深情,班扶風的心既感動又酸疼。

  「一起跳吧,別讓這老匹夫得意!」她一向藝高人膽大,況且有他陪她一道去輪回轉世。

  他牽握住她的手,倆倆相望,多少刻骨銘心在彼此的眼中流轉。

  朱成笑不可遏,「有什麼情話到九泉底下去說個夠吧。」

  他揚起手,當手揮下的那一刹那,班扶風和朱令予恍如連體人似的飛縱下崖。

  幾十支利箭隨即射出,然而一對璧人早已墜入深淵。

  「令予!」

  遠遠見著這一幕,卻是無力挽回的皇帝聲嘶力竭,他跳下白馬,趕到峭崖邊。

  只見白茫茫的一片。

  「朕遲來一步……」只剩永無止境的懊悔和哀傷。

  「朱成!你逼死朕的皇妹!」

  躍下馬身的朱成一副慷慨就死的模樣,「微臣願領死罪!」他已報了大仇,再了無生趣。

  皇帝恨恨然,「得你所願。」

  粉身碎骨是什麼感覺?

  班扶風無從體驗,朱令予亦是。

  她對他眨眨眼,「我們死了沒?」

  握緊她的左手,他含笑說:「好像沒有。」

  兩人一同往左右張望。

  這十幾丈高的峭崖下,竟然鋪疊上至少一千丈的厚實布匹。

  而他們現下就是平躺在厚布上,一絲一毫的損傷也沒有。

  「搞啥鬼!」朱今予低咒一聲。

  「公主殿下!」

  四個熟悉的聲音叫她一怔。

  眼前平空出現的竟是大神小神和大仙小仙!

  「你們也跟著跳崖!」不是吧,為她陪葬?他們師徒情深到這種地步?

  大神溫文笑說:「這一切都是我的神機妙算。」

  一句話引來六道銳芒。

  噢噢!他太臭屁了。

  大神鄭重更正,「事實上是這樣,我們四人一起絞盡腦汁,為了一勞永逸才想出這『跳崖詐死』的法子。」

  朱令予懷疑著,「你們料想得到我會跳崖?」

  小神搶白,「依你這種拗倔脾性,寧死不屈嘛。」

  小仙插嘴道:「既然事情嚴重到連大將軍都被打入天牢,肯定對方來頭不小,才會連皇帝爺兒都擺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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