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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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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三〇四年大元皇室 後宮輕風黃葉,秋氣颯爽。 元成宗的皇后卜魯罕已經飲了三盞茶,貴麗的雍容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眾人噤聲,惴惴難安。 但有一人依然是神采秀異,俊美的容貌之下是冷極的諷笑。 「赫瑟安烈。」 「臣在!」揖上一禮,深邃的五官仿佛是不馴的百獸之王。 此人絕非池中物!卜魯罕眼中雖露出笑意,但唇依舊未笑的微掀著,「依聞你是歐盟大國大使,身份表徵甚至淩駕伯爵諸公?」 「『捏迷思』已是大元朝的卑屬藩地,但臣不過是個待罪的使官罷了。」待罪?閱人無數、精明銳幹的卜魯罕可是完全瞧不出他有一絲一毫的低微。「賜坐。」這個男人太過偉岸英挺,光是站在身側她就感到一股壓迫的狂噬。「喝茶。」她輕輕的露出笑意。 赫瑟安烈坐下身喝茶,一派的儒雅貴氣,似乎不把這天大的恩寵看入心眼。卜魯罕暗暗地打量起他——他約莫二十歲,深邃的灰眸足以令天下女子為之傾心,冷峻和野霸的內在氣質隱隱的散發在他周身的寒芒中,教人無法小覷。 然詭異的是她在他的眼底窺見到深藏的恨火,他在恨,強烈的、幾近毀滅似的灼灼恨意!她不禁打個寒顫,連忙啜口清茶加以掩飾。 「皇后,若是沒有訓勉,臣必須回到大使府邸。」 卜魯罕笑開了心懷。 好樣兒的!他的用詞竟是「必須」,而不是「可否」 況且當今國母的賞光他竟然不屑到以離席反抗? 她對他愈加欣賞了,他是個驚奇,令人嘆服。 「赫瑟安烈,你婚配了否?」 眸光一冷,驚天駭地的殘酷噬血急遽奔騰,他低下首,漠然回答,「臣尚未成家。」他的家已破亡了…… 「很好。本宮有一愛女十七年歲,芳華正豔,就許給你了。」 「公主?」鐵穆爾最疼愛的北戎弗兒? 「弗兒是我大元皇朝的第一絕豔,堪堪與你鳳凰於飛。」她挑的女婿絕對是天之驕子!她的眼光從來精准,不曾出過差錯。 「公主乃是金枝玉葉,臣不敢攀折。」而且不屑!他噙著嗤笑。 「這是推託之詞。」就是他一身的孤傲卓倫,她才偏要把他降困住不可,或許將來堪為大用。 「臣並非皇親國戚,亦非封疆大吏,惶恐之至,生怕污濁公主的高貴。」哦,惶恐?她可是感覺不出來啊,他那出色到任何男子都覺汗顏的狂羈英氣,甚至比萬萬人之上的天皇勝出許多。 假以時日,他的耀眼光芒,絕對不讓人專美於前,他是飛龍在天,現下的困頓淺灘不過是暫時。是為人母的私心吧,她希冀弗兒的夫婿成龍成鳳,受人欣羡。 「若是本宮心意已決呢,你當如何?」她故作不快,意圖脅逼。 四周的使者和大夫們紛紛抽口涼氣,心驚神凜。皇后的權力不僅僅是深宮內苑啊,即使是中書大人和御史大夫的官位也在她的一念之間。 赫瑟安烈依然低首,邪勾了抹無人的弧笑,「公主與使臣的婚配怕是破天荒頭一遭,是敝人的天大福份。」既然她要親自葬送女兒的終身幸福,他何必拒之千里,何不成全她的偉大母愛? 卜魯罕笑言,「成宗皇帝的祖父忽必烈尊上曾經將他的女兒嫁于高麗國的王子,所以本宮的決定並非空前,只望你首肯,不致傷本宮的顏面。」 客氣的語句裡是帶刀的威嚇,他哪裡聽不出弦外之音? 應該痛恨蠻子刁女,應該厲聲駁斥,但是靈光乍現,他就收納元朝公主,遂其心意。「既蒙皇后的錯愛,臣感恩不盡。」忽地仰高下顎,他笑了,冷冷的、陰陰的放聲痛笑。「好!爽快!這才是我皇室宗族的駙馬爺!」精挑細選了好些年,她終於為弗兒尋覓好歸宿。 至於他嗜血般的恨和那一股子的滄桑冷凝先且棄置一旁,反正有的是時日,何況整個中原的江山和子民都已經是蒙古人的掌中物。 諒他即便是傳說中血魔的化身又能起什麼作用,窮擔心個啥勁! 「參政大人。」她斂起神色,威嚴的命令道:「即刻傳喻下去,北戎公主的婚事已定,並時採辦喜禮。」 「是!」一旁的平章政事大人巴結討好的進言,「公主之貴,貴不可當,是否理當懇求皇上下詔賜婚,並且大赦天下,以慰蒼生。」 「嗯,准奏。」 所有的臣子和宮奴們立刻下跪,高呼皇后千秋,公主千歲!「天作之合,駙馬爺金身萬安!」 「晉階」為駙馬新寵的赫瑟安然卻是騖寒的抿緊唇線,挺直的脊身宛若天神降世,又恍似饑渴欲求著鮮血和痛絕切切的血魔。 是的!他為著毀天滅地的復仇而來! 北戎弗兒即是他血祭的牲品…… 野風狂囂,深秋了,霧氣彌漫,白霜濃重。 赫瑟安烈持槊猛力一擊,數裡之遙的一頭黑豹吭出最後一口氣便倒下地,死絕。他的神色不起波瀾,複又拉挽百斤重的弓箭,對準於高空飛翔、充滿挑釁的大鷹。只聞咻地一響,大鷹中箭落地,哀鳴幾聲後,魂歸九重天。 他冷凝的笑意終於釋放而出。 「少國主。」忠心耿耿的馬幼斯打了一壺烈嗆的白乾。 赫瑟安烈接過白乾,笑意盡是諷刺,「你又說錯話了。」 但是一朝君臣,一世恩威啊,馬幼斯艱難的改口,「完……完孤千代。」「錯!」笑意斂去,赫瑟安烈的灰眸中隱隱地藏著嗜血的快感,使人不寒而慄。咽了咽唾沫,馬幼斯惶然的稱呼道:「赫瑟安烈……」 「記住這個名字!完孤千代已經魂飛魄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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