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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綿綿咽了咽口水,「韓侍護想跟我商淡伺事?」

  「娘娘!」他單膝下跪,神情;悲痛,「當初是末將把您從長安大城帶回怒國境域。其實在怒王變身為牧羊人王大的時候,末將即已見過娘娘您一面了。」

  「哦。」除了應聲,她不知說啥才好。他的校樣好像正面臨劇烈的痛苦。

  「末將原先以為您只是一個賣身的小奴,匹配不上英姿勃發的怒王,更有損怒國王宮的尊貴,但是怒王愛您至深,拿您當作是他最重要的人,是他在這世上惟一至親的人。」

  「哦。」原來邵邊野不僅疼她,還這樣的深愛她呀。

  綿綿輕輕地揚起笑。如此一來不就扯平了,她愛他愛得並不冤枉。

  韓刁方閉上銳目,將眼中的歉疚和哀傷掩飾住。

  「當末將發現怒王所豢養的五隻老虎和您成為好朋友的時候,末將暗忖,或許娘娘您正是怒王命定中的女子,末將打從心裡尊敬您是主母。」

  「哦!」他是在讚美她吧,可為什麼他好像在發抖?「韓侍護先請起,這大禮,綿綿不敢當。」

  「娘娘,您願意怒王因您而成了耽溺女色的昏君嗎?您樂見宮廷政爭,百姓群起激憤嗎?您可知為了怒後斷臂的遺憾,沸沸揚揚地指責利箭全射向您?雖然末將和怒王一樣相信您是無辜的。」

  他倏然站起身,逼近她。

  「但是事已至此,即使嚴刑拷打讓紅玉招供也無法平息民怨。娘娘,宮外的數萬名百姓已經認定您是狐媚惑主,是殘害怒後的兇手。」

  她忙退後一步,驚恐的水眸令人見了不禁揪心,但是他不能心軟,為了怒國,更為了他所效忠的主上,他務必得狠下心腸。

  「請娘娘上路,下輩子,韓刁方做牛做馬報償您!」

  「韓護衛是要趕我回中原?」可是她捨不得離開邵邊野……

  只要想到再也不能和她的夫君相見,她就沒有勇氣活下去。

  他撇開臉,僵硬地低吼,「娘娘生是怒王的人,死也是怒王的魂!縱使您離開王宮也無法平息這一場可怕的民憤,和各大臣不斷的諫言!」

  難道他是要她……自盡,以死謝罪?她凜然,一動也不能動。

  她是有罪呵!她害了怒後為她而斷臂,可是死了;她和夫君的情緣豈不是一刀兩斷,從此天人永隔,他是人,而她成了飄蕩的一縷幽魂?

  是不是因為她這奴兒得到莫大的恩寵和福運,老天爺也看不過了?她的水眸迷蒙了,淚光中她似乎也瞧見韓刁方的掙扎痛苦。

  許久,他抽出腰間的軟綢布,朝她走來。

  「末將絞殺您之後,立刻到九泉底下向您賠罪。娘娘,安息。」

  軟綢布圈上她的頸項,只要他一抽緊,略一施勁,她就得去拜見閻王老子。

  人人說她是生人勿近的黴運奴,接近她的人都躲不過惡耗,然她這一次是衰到極致,連死神也眷顧她。

  靜靜的,綿綿無聲地流淚,等待頸子被絞的那一刻。永別了,夫君,但願你能偶爾想起妾身……

  「住手!」狂駭聲響起。

  韓刁方一凜,但是他決定一搏,即使拼得一死他也要送仇綿綿歸天。

  他將軟綢布扯緊……

  「嗯呃……」頸上的疼痛使得綿綿痛不欲生,她的視線漸漸模糊,身軀不由自主地抖顫著。

  邵邊野感覺他的生命力正一點一滴地抽離,他沖上前,舉起手刀,以強大的內力劈斷軟綢布。

  「咳咳咳……」驟地吸進空氣,綿綿的胸腔劇烈起伏著。

  他痛極了,將她摟抱人懷,「沒事了,對不住!」

  依偎在這具熟悉的暖熱胸懷裡,暈眩的綿綿忍不住挨緊他,脆弱地嚎啕大哭;原來死亡並不可怕,真正叫她挖心剮肺似的悲絕是她舍不下他。

  無論是妻是妾,無論做奴為僕,她都想跟隨著他,她的終身已經賣給了他啊。

  邵邊野一邊替她順氣,一邊抬起寒凍如冰的黑眸。

  「韓刁方,你竟敢企圖絞殺恕妃,本王絕不輕饒!」

  「但憑大王處置。」拱拳揖禮後,他一個快速疾沖,想從邵邊野懷裡掠奪綿綿。

  一手抱著綿綿,邵邊野以另一手對付攻勢猛銳的韓刁方,幾個招式下來君臣兩人難分軒輊。

  為了全力對付韓刁方,邵邊野將綿綿拋到身後的錦榻上。

  綿綿弓起雙膝,腦子仍然昏昏沉沉的。隨著兩人的招式越來越兇狠,仿佛要分出你死我活的激烈叫她嚇傻了。

  傳口訊的苗金兒一路由內殿氣喘吁吁地趕來,她嘴巴張得大大的,弄不清楚事態的演變。

  兵士也聞聲趕至,各個如雕像般地定住。怒王竟然和他最為倚重,也是除掉金都太奸逆的複國大功臣對打起來。

  一刻之後,邵邊野擒拿住韓刁方,他眼中的寒霜越加濃厚。

  韓刁方視死如歸,「求大王降死罪,末將冒犯大王的龍威只有一死。」

  「為何企圖絞殺綿綿?你應當明白,綿綿是本王絕不放手的愛侶。」

  「為了您的天威、為了怒國的平和、為了可能政變的局勢。」

  「因為那群不肯離去,日夜叫囂的愚昧百姓?你擔心我這新君可能坐不穩龍座?」

  「末將無言!」說著,他舉高右掌……

  邵邊野一手揮掉他的右手,怒喝,「你想自我了斷?」

  「末將犯了不敬大罪,自當肝腦塗地。」

  「別……」綿綿忙不迭的想下床為韓刁方求情,然她卻從榻上摔跌下來,幸得邵邊野連忙扶住她。

  他氣惱地低斥,「莽莽撞撞的,若是摔傷哪裡,你是存心嘔我是不是!」

  「嗯,不,當然不是!」哪有自己摔疼自己好讓他難受的呆人呢?她對夫君揚著討好的笑,「別處置韓侍護好嗎?他不是惡意絞殺我,只是為了你著想,像他這樣的忠臣可是十分可貴難得的。」

  「你為想絞殺你的人求情?」他該拿她如何是好?她的眼淚、她的無邪令他無力拒絕,但是刁方的殺害王妃乃是嚴重的罪責。

  「拜託,求求你!」若是因她而讓一名忠心義膽的守護罔死,她會良心不安哪。

  見邵邊野抿緊唇線,酷美的俊容絲毫沒有動搖的模樣,她急出了更洶湧的滔滔淚水。

  倘若他不答應,這小人兒是不是預備把她自己的雙眼哭瞎?

  他歎了口氣,「依你所求吧,饒仙無罪。」心愛女子的眼淚是男人的致命傷,即使是坐擁江山的尊貴怒王亦甘心投降。

  韓刁方看著面前相依相偎的愛侶,他深切地明白仇綿綿的喜怒哀樂已是怒王最在乎的了。

  他只有竭盡全力的保衛他的王和王妃安然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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