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倌琯 > 帶衰奴 >


  「想我想得無法人眠?」

  綿綿瞪直酸疼的眼兒,「王大,你好沒正經樣,小環說你遲鈍愚傻,還說你總是結巴著,她錯認了。」

  他笑笑,並不辯解。畢竟「王大」的外貌和表現全是矯作出來的假像,這世上根本沒有王大這牧羊人的存在。

  「為什麼不睡?白日裡的打雜工作不夠勞累?或者你又被責罰了?」

  「才不!我是因為等待一個男人。」她沒心眼地回答。

  他挑挑眉,一股不悅的暗潮正在他的心底氾濫成災。

  「小姑娘家半夜不睡地等待男人,這是有損清譽的事。」

  眨眨眼,綿綿一派天真無邪的茫茫然。她思忖,這和清譽有何干係?她又不是做了傷天害理或是無恥不德的髒事。

  她委屈地說:「那個男人沒來呀,他騙了我。」嗚

  「他是誰?」

  「不曉得。」嗚嗚嗚……

  黝黑的面龐輕微地抽動,他寒著聲,「為什麼等他?」而且是半夜?

  「不,不曉得。 」

  「仇綿綿!」

  淚流滿面的她控訴道:「別吼我,他幫我劈砍完十捆粗柴後,又沒有報上姓名就飛走了。」

  偽裝的可怕容顏依然微微抽搐著,然而這次似乎是壓抑著縱聲大笑的另一種苦苦忍耐。

  綿綿只管她自個兒的傷心事,對於他的異樣絲毫沒有發覺半分。

  邵邊野柔下聲,「為什麼傷心?」

  哭得鼻尖泛紅、眼皮腫脹的她,不太客氣地抓起他的外袍衣袖胡亂的擦拭,努力地想止住泉湧不斷的淚水。

  老半天後她才含糊不清地泣答著,「傷心就是傷心嘛!還得要理由嗎?這樣很可憐的,得先找個理由才能傷心呀。」

  他終是忍受不僕地朗朗大笑,並且一把將她擁入懷抱裡。

  「小笨奴兒!你是我生命中的奇跡。」

  綿綿開始掙扎,她的雙手和雙腿一同捶踢著他,好不容易才掙出一點點空隙,她疑惑地昂高螓首。

  「王大,你好像沒有心跳耶!」

  小笨奴兒還挺精明的……他假咳一聲,存心欺誑,「因為我太胖,自然是聽不清楚心跳聲。」

  「原來是肥肉太多呀。」是她多心了。

  睇著她可愛的梨渦,邵邊野輕輕歎籲一口氣。她那難得的精明其實也是使人哭笑不得的純啊。

  他之所以沒有心跳聲,乃是由於衣袍內置放厚實的特製布襖,層層阻礙之下,自然是聽不見心律跳動聲,況且他是習武之人,氣息勻細輕微亦是理所當然。

  他發覺,拐她、欺她,甚至是賣了她都是極為容易的事。不拐她、不欺她未免對不起他自己的心志。

  一個卑鄙的惡劣主意已在他腦中形成——

  由於和羊兒們玩得太瘋,綿綿又被奇叔罰了,可這回算是僥倖,被罰洗衣和補繡工,對於自認為能幹了得的綿綿來說只是個小懲戒。

  提著木桶,她正在井邊打水,低沉的嗓音使她手中的木桶直直掉人井裡。

  她轉身,昂高首,眼光既哀怨又憤怒,「你的『明日』可是好幾日以後。」

  恢復原貌的邵邊野邪邪地對她笑。

  她的小臉兒漸漸染紅,不知是怒火或是臊羞。哎,全是他害的啦,她的呼吸差點要停頓。

  她用力地想推開他,可他像一堵高大硬實的牆似的,她怎麼也沒法子和他拉開距離。

  他說:「我是前來索討報酬。」

  不是因著想見她一面啊?她的心擰扭了一下,有些兒疼痛,又有些兒淡淡的悲傷。

  下一刻,她被他的話惹氣了,他竟然出口問:「該不是想反悔了?」

  綿綿低嚷,「胡亂瞎扯!我才不是那種小人,既然答應要謝謝你,你儘管提出要求,除了銀子以外。」因她身無分文。

  這男人太可惡了,不就是幫她劈砍十捆粗柴嘛,有啥好神氣的,人家王大的力氣也十分大。

  邵邊野從寬大的黑色衣袍中取出一張紙和一盒紅泥,「會不會寫自己的名字?」

  「會,可是寫得醜。」打小到大,娘親只要求她的賭術必須精通,要不,就得是個能幹的好幫手。

  她會包得一手好餃子,還會自個兒做衣裳、采百花釀蜜,可是讀書寫字這一事兒好像離她十分遙遠。

  邵邊野似笑非笑地瞅著她,直到發現她又幾乎窒息方才出聲,「捺下你的指印吧,這是你欠我的報酬。」

  她瞧上一眼,那白紙上的黑字她只認得「仇綿綿」和「奴」這四個字。

  「你想買我為奴?嗯……不對,你可沒出半分銀錢!總之,因為你幫我幹活兒,我就得當你的奴?」

  「終於反悔了?」他的指腹輕輕刮撫過她的唇口。

  綿綿渾身一陣顫悸,只覺乍冷還暖,忽熱又忽寒。難不成她犯病了?或是染上風寒?

  她想逃,可又不知要逃離什麼。

  「呃……不是我要言而無信,是因為我不能當你的奴,因為我是將軍府的終身奴,一奴無法事二主,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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