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古亭葳 > 化身情人 | 上頁 下頁


  看到這裡,何維希臉色變得僵硬,瞪著螢幕上的字句;仿佛心中最私密的一部分被殘忍的揭了開來。

  說謊過後的天空怎麼看都好髒,你的離開只有個答案,那就是背叛!

  淚水被關進鐵窗,禁止悲傷,我隨寂寞流浪。

  對你的所有喜歡全面癱瘓,剩遺憾。

  誓言在終點之前開始轉彎,你的謊被揭穿。

  寫一篇關於我失去你的文章,卻怎麼也寫不出給你的原諒。

  何維希衝動的關掉電腦的電源,緊緊抱住曲起來的雙膝,全身微微發顫。他是誰?他到底是誰?

  為什麼他總擺出一副他懂她的模樣?為什麼他似乎對她的一切都很清楚?她瞪著螢幕上反射出面露恐懼的自己,突然感到好笑。他打那一段歌詞不見得有特別意義,也許他真的在聽歌,也許他只是一時的有感而發,並不是針對她而來,她卻因為心虛而逃走。

  是的,沒有人知道她曾經歷過的,也沒有人知道她曾受過的莫大傷痛。那她逃走的舉動會引起他什麼樣的揣測呢?會不會認為他說中了她的心事?

  何維希伸手打算再次打開電腦電源時,倏地停住了。她幹嘛去理會他的想法呢?她幹嘛這麼在意他?她不是已經決定再也不出現在那間聊天室了嗎?就算再次進入,她也會變回之前的GHOST——不跟任何人聊天、我行我素,孤獨的GHOST,所以她不需要去猜測他對她的看法。

  這樣告訴自己後,何維希躺上床,決定睡覺。躺在床上,她輾轉反側,那首從未聽過的歌詞竟在她耳旁響起。

  都是他!沒事幹嘛來打破她虛假的平靜?

  何維希氣惱的自床上跳起,走出房間,到客廳打開電視,以另外一種喧鬧聲來遮蓋心中的紛亂。玫瑰花在第十一天消失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什麼禮物啊?"何母拼命催促女兒打開禮盒。

  何維希搖了搖盒子,聽見沙沙的聲音。她拆掉包裝紙;打開禮盒看到物品的刹那,她瞠目結舌,猝然合起盒蓋。

  "什麼東西?"何母想搶進盒子。

  "衣服。"何維希將盒子抱在懷裡,面色僵凝的吐出兩個字。

  "他送你衣服啊?是什麼樣的衣服?"何母興奮的追問。

  "很普通的衣服。"說完,她拿著盒子勿匆忙忙走向房間。

  "神秘兮兮的,一定不是普通的東西。"何母嘴裡念著,跟著女兒走到房間,不料何雛希竟當她的面將門關上,絲毫不理會她的抗議。何維希坐在床沿,顫抖著雙手再次打開禮盒。她記得這件衣服,是那一晚她在酒吧買醉所穿的衣服!會擁有這件衣服的只有那個人在飯店房間脫掉她這件衣服的男人!

  何維希翻找檀盒想找出他每次必附在花束上,但她從未看過的卡片。奇怪的是,這一次他沒有附上任何卡片,只送來一件衣服。他為什麼要在送了數千朵的玫瑰花後,才告訴她他真正的身分?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他想恐嚇她,還是威脅她?

  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隨即沖進浴室,將衣服放在洗手台裡,拿起打火機點燃衣服。帶有化學原料成分的衣服冒出陣陣臭味,這味道引來了何母。

  "維希,你在燒什麼東西?"何母用力拍打著房門大喊。

  何維希對母親的喊叫置若罔聞,只是凝視著熊熊火焰,整個人呆立不動。她有預感,她"平靜"的生活即將掀起波濤。何維希緊緊抱住雙臂,渾身不由自主的顫抖。一簇火舌燒著她的手指,她一點感覺也沒有,再也沒有比如夢魘般男人的出現更令她恐懼的了。無計可施的何母找出備份鑰匙打開她的房門,在看到洗手台的熊熊火焰時,她嚇得差點尖叫出聲,連忙拉走失了魂般呆立的何維希,並取來水桶盛水澆熄火焰。"你燒了什麼?"何母瞥見棄置在地上的禮盒,"你幹嘛把人家送給你的東西燒掉?"何維希沉默地轉身走出浴室。

  "你到底在發什麼神經啊?房子差點被你燒掉了!"何母氣急敗壞的大叫。"我有在注意。"何維希淡淡的回了一句。

  "你沒事幹嘛燒衣服?」

  「因為不喜歡。」

  「不喜歡丟掉就好了,幹嘛要燒掉呢?"何母坐到面色怪異的何維希身邊,放緩了聲調,"你到底怎麼了?陰陽怪氣的。」

  「沒事,我看到上面有一隻蟲,怕會傳染病菌,所以把它燒了。」

  「真的?"何母不相信。

  "信不信由你。"何維希下巴抵著膝羞坐在床沿,整個人看起來毫無生氣。何母見女兒這樣,心裡很擔心,卻不知從何問起。

  "媽,你有沒有想過,生活是為了什麼?"何維希沒頭沒腦的開口問道。"什麼意思?」

  「每天重複做著繁瑣的事情,上班、下班、吃飯、睡覺、假日出遊,感覺很沒意義。」

  「話不能這麼說,也是有很多人活得很精采,活得轟轟烈烈,賺了很多錢,成就大事業。」

  「可是有更多人活得庸庸碌碌。」

  「沒那個條件就認命點。」

  「所以上帝是不公平的。」

  「上帝本來就不公平。"何母想了想後補上一句:"唯一公平的只有時間吧。」

  「就算不轟轟烈烈,活得平平凡凡的也好。"何維希瞪著床單上的花紋,眼睛眨也不眨。

  "平安就好,還有身體也要健康。"說到身體,何母忍不住又開始明念起來,"你呀,每天睡覺不正常、吃飯不正常,這樣下去肝、腎都會出毛病。肝跟腎如果出毛病,你就完了。"完了就完了,她正等著呢!"你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看她沉默不語,何母有些不耐煩的輕推她肩膀一下。

  "有啦,我去收拾浴室。"說完,何維希起身走進浴室。

  "以後不要亂燒東西,很危險的。"何母叮嚀著。

  "我知道。」

  「知道歸知道,心裡要記得。」

  「好……"何維希尾音拖得長長的。

  噩夢並未離她遠去,同樣的禮盒,在第二天跟第三天分別送達她手上。第二天她收到了內衣,第三天則收到了內褲。和衣服一起送達她手中的是一朵嬌豔欲滴、含苞待放的紅玫瑰。

  何維希感覺自己被人監視,原本是了無生趣的生活頓時陷入恐懼的深淵。她近乎抓狂的質問送貨小弟,東西是寄自何人之手。

  送貨小弟搖搖頭,"我不知道。"她塞了一張千元大鈔在他手上,"幫我查,查到了,這一千塊就是你的了。」

  「喔……喔!"送貨小弟雙眼閃閃發亮,要查資料還不簡單,這一千塊賺得可真容易。後來送貨小弟發現他太樂觀了,客戶資料當然不難查,問題是對方只留下姓氏,其他的資料全部空白。就這麼一個姓氏賺一千塊,有良心的地收不進口袋。於是他退給何維希一千塊,不好意思的告訴她對方姓饒。

  在一旁好奇聽著的何母插嘴這:"這我也知道。」

  「你知道?"何維希緊緊抓著母親的肩膀,"你還知道什麼?」

  「知道他姓饒啊,他送花附上的卡片都會寫上他的姓氏。」

  「那卡片上有寫什麼嗎?」

  「就寫一些純白玫瑰如你、純潔無暇如你,那種噁心肉麻的話。"說著,何母忍不住起了雞皮疙瘩。何維希注意到他的用詞十分詭異。

  "還寫了什麼?」

  「你想知道,當初幹嘛對卡片不屑一顧?"何母不曉得女兒心中的恐懼,故意吊她胃口。

  "媽!"何維希不耐煩的喊了一聲。

  "哎呀,我忘了啦,誰會去記那種東西?花又不是送給我的。"何母嘴角一撇,心裡是有點羡慕的。她老公不知道有多少年沒送過她半朵花了,年輕真好啊!她不禁在心裡暗歎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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