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穀淑絹 > 綠街99號的微笑 | 上頁 下頁
五十八


  「費琦……」尚思親吻著她的脖子和唇。

  「你怎麼醉成這樣?」費琦起身,想將他扶進房。

  尚恩卻不肯。硬將費琦拉回他的身上。「我想在這裡。」

  與尚思坐在單人沙發上,費琦仰起頭,仍能看到三年前她與岩也同樣在沙發上交纏的身影。

  她做不到。

  「尚恩,你醉了。我們進房,好不好﹖」她掙扎著要從尚恩身上下來。

  尚恩粗魯地。一手抓住她抗拒的手,一手抓住她要別開的臉,「你就不能多給我一點熱情馬?」

  費琦被尚恩弄痛:「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我已經盡力了。」

  「已經盡力了?你竟然對你的丈夫說,你已經盡力了?」尚恩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他一把扯開她的衣襟,一粒粒鈕扣像斷了線的珍珠灑落。

  「尚恩,你在幹嘛?」

  「我只不過要你最原始的熱情,這對一個丈夫而言過份了嗎﹖」尚恩抓住她的臉,用手指著對街:「你當初對岩也的溫柔呢?你對他的熱情呢﹖當時你們的頭髮都還是濕的,你都可以在一張沙發上,給他給地那麼澎湃激昂,現在,為什麼你就不能給我?」

  聽完尚恩的話,費琦傻住了,尚恩也怔住了。

  一切都停止,一切都結束了。

  「你……你全都看見了中.」費琦拉緊自己被尚恩敞開的衣襟。

  「那……照片……照片是……是你拍的?」這個問題,費琦問地全身發顫。

  尚恩抓住自己的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哭了起來。

  「告訴我不是,告訴我不是,好嗎?」費琦輕柔地撫住他的肩,想鎮定他孩子般的情緒。儘管她的手是冰涼的,臉色是蒼白的,姿勢是顫抖的。

  「對不起,我只是不想你被那個居心叵測的人給騙了,我只是……」

  費琦收回手,她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抱住自己冷得發顫的身體,她想叫,想哭,想呐喊,卻發現,自己經痛到連恨都無能為力。

  尚恩想從背後擁住費綺頹然而顫抖的身體,然而,他卻覺得自己的雙手很污穢、很肮髒。對費琦,一個自己愛地最深,卻也傷地最重的人,不敢有一點點的靠近?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尚恩用拳頭撞擊著牆壁。砰﹗砰!砰﹗砰!回蕩在屋子的聲音,聽起來已經是痛不可抑。

  「尚恩,是我辜負了你。」費琦抓住尚恩的手,平和地說。

  「你為什麼要這麼說?一切的錯全都在我。」費琦的冷靜,此刻比歇斯底里更叫他心慌。

  「兩年來,是我辜負了你,你曾經說過,叫一個自己不能愛的人等待,至少還有機會讓他等到更好的人,將一個自己不能愛的人留在身邊,才是辜負,才是替他套上了枷鎖。」

  「哈!哈!」尚恩抓住自己的頭狂笑出聲,「你竟然說,兩年的婚姻生活是你辜負了我。你竟然說﹐是你辜負了我。」

  「對不起。」

  「你走,你走﹗」尚恩推開她。

  被推倒的費琦緩緩地爬起來,沒有一點疼痛或被驅趕的難堪,因為,她的心,從來沒有就沒有真正地「進去」這裡面過。

  沒有過進來的喜悅,怎麼能感受離去的傷感?

  費琦走到門邊,卻又被尚恩從背後一把抱住:「不要走。」

  尚恩的淚水冰涼了費琦的背脊,他親吻她的耳朵:「我等了那麼久,你終於才屬於我。」

  「對不起。」費琦只能這麼說。

  尚恩的手搖撼著她:「從來、你的心都沒有靠近過我嗎?,難道一點點都沒有?」

  費琦不敢回頭面對尚思。

  「你根本從來都沒有屬於過我,是不是﹖」

  「對不起。」

  尚恩的手只能頹然垂落。

  費琦離開了診所,離開了這座從來就不屬於她的城堡。

  她知道,離開了尚思,她將一無所有,但是這三年來,除了回憶,她又擁有過什麼呢﹖

  走下階梯,——步下舞臺,費琦只帶走了一樣東西。那最她最喜歡的一件T恤,因為它曾經有岩也的體溫和味道,她將它穿在身上,假裝自己是一隻名字叫哈瓦那的貓。——「當貓感受到幸福和愛情的時候,就會發出微笑的聲音。」

  她已經許久沒有聽見微笑的聲音了。

  她以為,她再也不會聽到。

  連家,也沒了。

  拖著長長的灰大衣,費琦唯一能去的地方,竟然還是Paul從前住的地方。

  開門進去前,她感覺一切好像又都回到了原點。當她推開門後,瞥見房裡的一切,她發現,自己連原點都回不去了。

  這裡也已經不屬於她了。

  她輕輕掩上門離去,走進午夜十一點Pub林立的長街。

  ——再過一個鐘頭,岩也就要渡過他的二十八歲了,今夜,誰在他的身邊﹖

  在岩也歡度他二十八歲的時候,費琦在軌道上的生命線,已經走到了盡頭。

  今夜,費琦並沒有跳過對街。

  「不再需要用距離來分隔想念了。」她對自己說。

  推開綠街99號的門、費琦直接進入通往回憶的隧道中。熟悉的空氣,熟悉的溫度,熟悉的舞臺,熟悉的昏暗,熟悉的味道。費琦與過去貼身相擁.

  「給我一杯草莓黛瑞克,黑色俄羅斯和天鵝絨。」她對待者說。

  「小姐,還等其它的人嗎?」待者對她一口氣點了三杯雞尾酒,有些疑惑。

  費琦點點頭,「我的一生,永遠都在等一個缺席的男人。」侍者更迷惑地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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