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穀淑絹 > 綠街99號的微笑 | 上頁 下頁 |
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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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崗沉默成一塊山邊的石頭。 「我對你的愛,原來,一直都是在沒有生命的荒地燎燒著,散射不出光,成就不了暖。只能自己燃熔自己,直到把原有的能量都燒成衣、都燒成炭。」 看著愛人始終的緘默,白姈放棄了自己對自己的擁抱,也放棄了自己對自己的束綁。 「贗品再真也都是假的,沒有人一個人會是快樂的替代品,我只希望在你的心裡,我曾經是真的,我曾經是我自己。」 她張開雙臂——像張開羽翅一般,帶著自己和影子,往天空的方向,往山的盡頭飛奔了起來。 費琦將白姈詮釋地很好。 當白姈向懸崖靠近時,岩也甚至和男主角同時拔足追奔了起來。 那一刻,劇情裡的方崗才驚悟,他愛的人原來一直都是白姈;而那一刻,真實中的岩也卻錯亂地以為,他就要失去費琦了。 只剩最後一個鏡頭了,阿芳在車裡替費琦換衣服,岩也為男主角補妝。 每一人都從劇情裡走出來了,不知道為什麼,岩也的思緒,就是無法從剛才白姈奔向懸崖的那一幕回過神來。 導演走過來,坐在岩也的身旁。 「岩也,我在電影裡安插了一個很適合你的角色,怎麼樣?明天下午來試鏡吧。」導演拍拍他的肩膀。 岩也愣了一下:「導演,謝謝你,不過,我並不想演戲。」 「不想演戲?那你跟著費琦幹嘛?你別告訴我,像你這樣一個青春正好,條件又不差的男孩子,成天提個便當盒和化妝箱,辛辛苦苦地追著一個女人到處跑,只是為了興趣。何況她苦口婆心地,為你爭取了那麼多機會,也不是希望你一輩子,當他的跟班小弟吧。」 「她苦口婆心地為我爭取機會?」 「否則,你以為以你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人家大大小小的秀都肯用你呀。我想,以她低調的個性,她會接受這次拍電影的邀請,最大的目的,也是想把你夾帶進來吧。」導演說地直截了當。 「那,演出的機會,也是她為我爭取來的?」岩也恍然。 「我也是上次和你合作過Care的廣告片,覺得你很有可塑性,才會答應的。」 岩也一直以為他在幫費琦,沒想到,真正受惠的人是自己。 「不過,你這個小子很幸運呐,我們很少看見費琦對一個男人這樣費心和熱情。」導演拍了拍岩也的肩膀,力道並不算大,岩也竟然覺得有些不勝負荷的微微疼痛。 尚恩坐在診所自己的房裡,他凝視著牆上一幀幀的電影海報,回憶著屬於自己和費琦的點點滴滴。 他的視線落在一幀色彩濃麗的海報上,畫面中,一個濃妝豔抹、留著埃及豔後頭的女人佔據了整個篇幅的大半。女人的下方,則是一片黃綠交錯,充滿陽光溫度和春天色彩的美好景致。尚恩記得很清楚,那是一部叫情迷四月天的電影…… 內心炙熱,卻被平凡的生活悶錮住的家庭主婦;嚮往單純,卻被複雜的環境圍困住的女姈……幾個背景懸殊,困擾各異的女子,為了掙脫平淡的生活,為了逃離複雜的環境,決定籍著旅行脫軌自己。她們的行囊裡,背著不同的期待和心情,部共同選擇了落腳在意大利的一座古堡裡。 旅行結束,當她們都必須回到出發的原點時,因為遇見了彼此、因為城堡的空氣、因為異鄉的美麗,她們的行囊裡,已經裝滿了新的生命和美麗的心情。 嘗到伸展臺上的複雜人際,費琦告訴尚恩,她也想和劇中的女玲一樣,脫離現實,住進異鄉的古堡裡,用最單純、最簡單的自己面對生活和生命。 當時,尚恩想過要帶費琦到歐洲去,尋找她夢想中的城堡。結果,他還來不及說,費琦卻在白朗尼雅號上遇到了Paul,Paul早一步允諾,要陪她去旅行,尋找夢想中的城堡。 現在,尚恩將城堡蓋在最醒目、最容易找尋的地方,就等著破費琦發現,想給她驚喜。 結果,費琦在發現城堡之前,卻先發現了岩也。 住在沒有公主的城堡裡,尚恩覺得,自己活像一隻被詛咒的野獸,只能舔舐著自己難堪的面容,和無法癒合的傷口。 現在是中午休診的時候,尚恩的助手萱萱突然來敲他的房門:「岳醫生,外面有一個年輕的女孩,她說,是你的朋友。」查萱用曖昧的眼光看他。 當尚恩見到這位朋友時,他終於理解了萱萱剛剛怪異的眼光。 年輕女孩背對著他,正彎著腰,將右眼架在一個朋友剛送來的高倍望遠鏡上,露出一大截凹凸有致的細腰,和紅色迷你裙下曬成小麥色的長腿。 診所從來沒出現過這樣的女孩子,尚恩也不記得他有這樣的朋友。 席妮察覺背後的聲響,將注意力移開了望遠鏡:「我現在才知道,心理醫生除了要洞悉人心,還必須觀察別人的現實生活。」 尚恩回應她一個斯文的笑:「這台望遠鏡是拿來觀察星星,不是拿來看人的。」 望遠鏡,是尚恩一個熱愛研究星象的醫生朋友才剛送來的,因為他要移民,知道尚恩對攝影和觀察星象都很有興趣,所以將它託付給尚恩照顧。 「我想,從這裡,你的確可以觀察到一顆最亮的星星。」知道費琦就住在對街的某一處,席妮喃喃自語地說。 「對不起,我們認識嗎?」 席妮從袋子裡抽出一張照片遞到尚恩的面前。 那是一張在費琦和Paul的訂婚Party上,一大群朋友合拍的照片。 席妮指了指相片裡,站在Paul右邊的自己和站在費琦左側的尚恩:「這是你,這是我,就某個層面而言,我們應該算是認識的。」 相片中的自己和女孩的臉色都不算好看,這張照片尚恩也曾經有過一張,但是他早就將它埋覆在自己觸摸不到的地方了。 「我從前是Paul樂團裡的團員,我知道你是費琦的心理醫生。」 席妮自己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臉上顯露出掌握一切的表情。 「費琦告訴你我的新地址?」尚恩才剛搬來這裡不到幾個月,他想,除了病人和熟悉的朋友,知道的人並不多。 席妮又從紅色背袋裡抽出了另一張照片:「是他告訴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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