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官孟玄 > 愛吧,飛鳥魚 | 上頁 下頁


  「原來你是中文系的學生啊,沒想到讀了一大堆聖賢書,你的舉止行徑卻比起一個登徒子高貴不了多少……」

  傅嚴不解地說道:「為什麼你要那麼尖銳呢?」他試著求好。他知道她還是不打算跟他做個朋友,於是他姿態壓低地開了口:「我只是表現我的友善,表明我的身份,你怎能把我跟登徒子相提並論呢?」

  小漁深吸了口氣,有些無可奈何地把她的想法說個明白,免得這人繼續對她死纏爛打。

  「先生,你和我是不同世界的人,今天你我的交集是個再奇怪不過的巧合,我是山裡人家,是個沒讀多少書的女孩,你是大學生。再說,你這樣熱切地詢問我的名字,並沒有多大意義,而我趕著回家,卻是要照料我生病的父親,請你別耽誤了你的時間,更別耽誤了我的時間。

  你晚歸可能沒關係,而我卻是有得好受的了。」

  傅嚴不死心,語氣試圖溫和卻還是難掩急躁:「你為什麼要說自己是『沒讀多少書的女孩』呢?我的表明身份以及我的追問,並沒有要貶低你的意思啊,你別扭曲了我的好意,我只想……只想跟你交個朋友啊……」

  「要了『名字』就能交我這個朋友嗎?」她問。

  小漁見他啞然,於是停下腳步,正色對傅嚴說道:「如果要到『名字』,就能交到朋友,那你也太低估『朋友』這兩個字的意義了。好,你要名字,我告訴你,我沒有名字,從小我的父母就沒認真給過我名字,他們只喊我『小漁』,而不叫我真名。既然我不算有名字,那麼我們是註定成不了朋友了!」

  話才方落,小漁就拔步而奔,消失在午後四起的輕嵐間。

  傅嚴聽她的話聽得傻了。她雖然像個被一下子刺破的透明泡沫,突然不見了,可是她的言語、她的身影,卻在他的心裡越發清晰。

  小漁……小漁,這不就是她的「名字」!不是嗎!

  傅嚴翹了星期四早上的《文學概論》,上了每半個小時一班的老舊公車,坐到了海岸公路上僅有的一站站牌。

  然後再花了四十多分鐘步行,終於到了昨天誤闖入的森林路段。

  他走得一身是汗,卻也掩不住絲絲的雀躍。他想他可以再次見到那個女孩,他想他一定可以的。

  此時的他,難以顧及岡田徹中午接不到他下課會有多大的驚慌,總之他今天不要被任何事、任何人打擾,他一心一意只求更進一步認識那個女孩。

  小漁、小漁,她說她沒有名字,可這不就是一個很動人的名字嗎?

  傅嚴心有旁騖地以手撩開了層層掩住山壁的野草,他看到了那個坑洞。

  可是這次他並不如昨日那般幸運,不湊巧一個步滑,剛好踩入了一旁的爛泥溝,那飛濺在他白衣上的黑點多得不勝數。

  「哎呀……」他頓覺身上惡臭難忍,趕忙四處尋找溪水,洗去一身狼狽。

  很快地,他經過了昨日巧遇小漁的竹林,只是並沒能看到那清麗的倩影。

  他有些喪氣卻也有些慶倖——慶倖自己的這副模樣沒被她看見。

  還是有一些疏落的樹縫射下了幾點燦爛,傅嚴順著光源處的指引,發現了一片被山崖環抱的清幽小湖。

  這裡真是個世外桃源,有湖、有竹林,還有美麗的女子!

  他加快了腳步,也不顧什麼儀態不儀態,一個舉手脫去了上衣,那結實健壯的肌理曲線在陽光下顯得分外清晰。

  他突然有個很是瘋狂的念頭,這念頭一冒入他的腦際,隨即就指示著他的一舉一動……

  他解下了皮帶,拉下了拉鍊,脫了褲子,在自己滿溘著興奮的驚呼聲中,一絲不掛地躍人清冷的湖水——

  這湖並不深,許多細小的鵝卵石都清澈可見,傅嚴一身的泳技,也不吝發揮,他打著一身赤裸,在湖中穿梭,轉身自如,一下子轉換了泳式,伸展著一身偉岸的軀體。

  山裡的陽光並不灼熱,很和煦地照耀著他的修長,他也很自在地享受著這生平第一次裸泳。

  他像個頑童以手撩撥著水珠,撩上了藍得也像是要滴出水來的天空,撩在透出涼意的冰冷山壁上。

  望著不知由哪裡飛來的水鳥,他無懼地朝它們遊近,然後一個躍身湧上去,飛鳥驚而拍翅,他也樂不可支地隨著水花手舞足蹈。

  玩了有一會兒,他堂而皇之地坐上湖邊的一顆巨石上,赤條條的軀體就這麼暴露在山光水色間,他的臀線一下子貼合在燒燙的石質,令他忍不住地「哎」了一聲。

  沒辦法一直繼續戲水下去,他要自己可別忘了翹課來此的目的。他一邊揉著衣褲上的黑點,一邊哼著歌,全然不曉得身後的「春光」全被窺盡。

  在傅嚴身後的那片樹林,的確藏著一個窺伺者。

  而且,傅嚴絕對不會料想到是她——

  小漁實在克制不住自己的心跳——事實上,她生怕自己的心跳聲會大得引來那人的注意。

  她在自己的洗衣石上看到了什麼?一個男人的裸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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