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古嫚綾 > 兔女郎之歌 | 上頁 下頁
十七


  「呃……他就是人家都稱他是蝴蝶立委……」尷尬地抬出老爸的名號,育溏真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我知道他是誰。不過,要我下注解的話,我不會用一般人用的風流或是採花蝴蝶去形容他。」頓了頓地轉向育溏,露出個頗有魅力的笑容。「他只不過是個很寂寞的老頭兒而已,我對他的印象很深刻。因為他是我所見過最不吝於表達自己對家人愛意的男人,這在保守的中國社會中,是十分少見的。」

  「噢……」育溏對他這出乎意表的說法大感意外,只能手足無措得猛眨著眼。事實上,這還是頭一次育溏聽到有人對她那風流成性的老爸,有著沒有反諷意味的正面說法,令她頗感意外。

  「你剛才提到令尊跟我的協議?」經她這麼一提,知淼的記憶立即又被推回遙遠兩年前的那場午宴——

  當他醉意已濃地對知淼提議拿出一大筆錢,投資在當時還看不出有何發展跡象的土地時,所有的人皆投之以訕笑和譏評。但他仍不被所有的惡意玩笑和批評所打退,依舊鼓起三寸不爛之舌,閃動滿是希望的眸子,滔滔不絕地對知淼推銷著他的理念。

  大概是被他那種狂熱所吸引,令知淼回想起,自己一路往上攀爬的過程,若非這同樣的狂熱所支撐,他不知自己是否還有奮鬥下去的意志力?就是那股惺惺相惜的感覺,使他願意跟這個老頑童合作。

  但那並不是筆小數字,而在知淼慨然應允時,還引起了不少人側目。面對眾人的詢問,知淼一概回以高深莫測的冷笑。

  他胥知淼並不是個容易被激情主宰的人,在投注那筆鉅款之前,他也未能免俗地要求風采翩翩的立委大人,提出可以令他接受的抵押品。

  「哈哈,我說胥老弟啊,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王一成的底子有多厚,別的不提,光是我這立委的名號,各家銀行就會賣我面子,跟我合作你大可安心!」對知淼提出的要求,他總是回以打哈哈似的敷衍。

  「但王老,交情歸交情,生意歸生意,我想咱們還是公私分明的好,畢竟賬目清楚好辦事,你說對嗎?」

  「呃……這個嘛……」

  「況且一切有我的會計師跟律師會辦妥,不必煩勞王老親自去處理……」在聽聞許多人對王一成那只剩空殼子的說法之後,知淼也不得不提出要求。

  「嗯,事情是這樣的,你知道我才又結婚,我老婆把我的財產全部改登記在她名下,現在我名下已經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了。」食指摩挲著鼻子,王一成將知淼拉到一旁,吞吞吐吐地向他解釋著。

  淩厲的眼光陡然直射向他略微赧然的愧容,知淼往前跨了一大步:「你是要告訴我,你根本無法提出可以令我信服的抵押品?」

  「誰說的,我並不是個會扯爛汙的人,我有十成十的把握,這個高鐵案絕對會讓咱們大賺一番。」

  「王先生,我是個生意人……」

  「我知道我知道,這樣吧,我王一成為了表示最大的誠意,決定用我最寶貴的東西當你這筆錢的抵押品。」王一成斜睨著知淼吃吃地笑道。

  「哦?」在王一成拉高的嗓門裡,紛鬧的筵席突然陷入全然寂靜,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盯著志得意滿的王一成,以及好整以暇等著答案的胥知淼身上。

  「我王某人這輩子最滿意自己的就是生了個乖巧漂亮的女兒,還當上個選美公主,不是老哥哥我王某人自賣自誇,我那寶貝女兒可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啊……今天就由諸位做個人證,我王某人決定,就用我的寶貝女兒當抵押品,胥老弟,這下子你可滿意了?」

  舉座譁然且議論紛紛之中,知淼望進了王一成那充滿篤定神采的眸子,從他那賭徒般認真的表情裡,找到他孤注一擲的冒險心態。

  「好吧,我接受。既然令媛是王兄最寶貴的女兒,我想王兄必然是有絕對的把握,才會作出這種決定。」

  「還用說嗎?陳立委跟張立委昨天就跟我拍胸脯保證,這條高鐵必定會動土,到時候我們投資的這些土地,全都會翻身,大有錢途啊!」

  「嗯,那我就等著這個大利多實現的一天了。」那天只是草草地向所有人敬過酒,他隨即匆匆忙忙地離開宴會現場,也將這件事給拋到腦後去了。只不過身為他的死黨,又是他最倚重的會計師——石森弘——就不只一次地提醒他,這筆爛賬早該解決啦!

  「老胥,不是我這好友要跟你『吐槽』,只是你怎麼可以在沒有跟我照會的情況下,糊裡糊塗地就花這麼大把的銀子,去買些連番薯都未必種得出來的旱地?」將那疊教人看了直想打瞌睡的財務報表扔在知淼面前,石森弘宏亮的嗓門由門口一路蔓延進知淼的辦公室。

  「有那麼嚴重嗎?」敲打著砰砰作響的太陽穴,知淼還是不太進入情況。基本上,他連自己究竟買了些什麼樣的地都沒有概念,唯一只知道自己十分欣賞那位王一成立委的豪氣干雲而已。

  「嗯哼,你知不知道光是投資在這些地的金額,每個月就要讓你損失上百萬的利息?更慘的是,你竟然讓王一成掛半個股東,而沒有拿出半毛錢,也沒跟他要抵押品,老哥,我知道你現在錢已經多得不得了,但也不是這種揮霍法啊!」氣急敗壞地來回踱步,在見到知淼仍是副事不關己的德性,他更是火得吹鬍子瞪眼睛。

  「誰說他沒提抵押品的事來著,他提啦!」

  「哦,在哪裡?我怎麼沒看到?」聽聞知淼的話,森弘很快地將那些賬本全抄了起來翻找,零零落落地任紙張飛揚。

  「咳,石頭,人家提出的擔保品可不是能夠用文件來證明的,否則不就成了妨害自由、妨害家庭、買賣人口了嘛!」從門口晃進來個瘦高的男子,溫文儒雅的五官中透著冷冷的峻意。合身的三件頭西裝,保守低調的領帶,卻掩不住神采中那抹精明之色。

  「什麼意思?」石森弘被他的話弄得一頭霧水。

  「你猜咱們胥老哥答應人家拿什麼來抵押?」

  瞄瞄焱子那充滿揶揄的神情,石頭的好奇心也被濃濃地勾引出來了。「總不會是啥不值錢的假古董,或是根本已經下市了的芭樂股票吧?他老兄專幹些出人意表的事,就拿他上回買的那些水晶吧,全是假貨!」

  「喂,那是他可憐那老太婆快八十歲了,還一個人在外頭討生活,所以把垃圾當黃金買。不過,你說的倒挺合實際情況的——我昨天才知道他當時答應人家用什麼當抵押品——他女兒。」

  「女兒?有沒有搞錯?」

  「嗯哼,根據我所得到的消息看來,咱們胥老哥就是這麼爽快,連對方的女兒瞧都沒瞧過,就隨隨便便地答應了人家;更別提這件事在法律上根本站不住腳,他那一大筆錢,就像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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