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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夏令康坐在位子上,一臉沉鬱地環顧四周的富麗堂皇。

  娘親也曾在這裡生活過?她是否就是在這個大廳裡被屈辱地驅趕出門?那個時候的娘,肚子裡已經懷有他了吧?如果她地下有知,曉得今天她的兒子有機會來到這裡,她會希望他怎麼做?報復?討回公道?

  相較于夏令康的冷沉,一旁的倪彩珠悄悄揪動著小手,望向他。

  她覺得自己還是應該早點跟令康哥哥說清楚才好!雖然爹和娘也在這裡,可是,哎呀,她的腦子不夠大,能裝的東西、能拐的彎不多,有話不講她會爆炸啦!

  鼓足了勇氣,她起身走到夏令康的面前,小手緊握,俏臉低垂,「令康哥哥,我……」她吸了口氣,「我有話要說!」

  他溫柔地笑望她。只有在彩珠的面前,他會覺得自己有用、自己的存在有價值!娘親是不是人家拋棄的妾不要緊,他是不是見不得光的私生子無所謂。只要在彩珠的眼裡,他是令康哥哥,這樣就好了!

  「彩珠,想跟我說什麼事?」夏令康輕輕握起她的柔荑,收在掌心裡,小心翼翼地摩蹭。

  「令康哥哥,我……」

  「需要我提供房間給兩位互訴衷情嗎?」

  一記冷冷的聲音驀然響起,大廳的溫度刹那間陡降。

  一身月牙白的行袍裝束,讓傅天翼看起來有如神只一般威儀碩俊,此刻他正背著手,神色冷峻。

  她說她愛他!

  不是嗎?難道是他聽錯了?為什麼此刻彩珠的手竟被夏令康包覆住?!

  大廳裡,眾人噤聲不語,因為實在不知道該講些什麼來打破這冰冷的氣氛。

  察葛蘭氏輕輕咳了咳,「翼兒,你的待客之道不必這麼周到。如果倪姑娘和這位夏公子需要房間,他們自然會開口。」

  「欸,不用貝勒爺費心啦!」倪海映大咧咧地笑說,反正已經有人率先開口了,她再接著講應該沒關係吧?不讓她說話,悶呐!「咱們家彩珠和令康如果需要房間,也不必特地來王府啊,武京館多得是空房間讓他們用,很方便!」

  「海映,先別說話。」尤思宋對妻子搖搖頭。她就是少一根筋,活了三十幾歲都當人家的娘了,還看不出來眼下情勢詭譎。

  聽聞倪海映的話,傅天翼快氣炸了!瞧瞧,那丫頭的手竟然還被夏令康握著,她簡直是想氣死他才甘心!

  哼,才不理他,臭傅天翼!倪彩珠昂高了下頜。抱歉,姑娘我現在還在跟你賭氣中,別跟我講話,不然會犯規!

  「令……咳,夏公子,」傅庚年差點兒就脫口喊出夏令康的名字,他連忙清了清喉嚨藉以壓抑自己內心的激動,「你不跟本王爺請安嗎?」

  夏令康聞言,神情更顯冰冷。站起身,他冷然桀驚地躬身行禮。「小民夏令康向王爺、福晉請安。不知王爺你覺得這樣的禮數是否滿意?或者需要小民跪下磕頭以示恭敬?」

  「你!」

  一旁,將丈夫的期盼、壓抑和憤怒全都看在眼裡的察葛蘭氏微微搖頭,發上的大拉翅隨之搖曳、珠玉輕擺。她知道丈夫和夏令康的關係為何會弄得這般僵了。

  一個心中猶有恨,而另一個卻不知降低姿態去撫慰。父子的感情呵,看似不難,其實卻纏纏繞繞難以溝通。

  「福晉,」尤思宋緩緩開口,「不知您今晚要我們前來有何用意?」該不會是想要將檯面下的事情攤開來吧?沒錯,他是喜歡宋詞,也不常介入小輩之間的感情,但是不表示他渾然不覺。

  察葛蘭氏與尤思宋對望一眼。原來在場的人當中,知悉內情的不只她一人。

  「是的,今日邀請武京館的各位前來,最主要是想答謝各位當初在臘祭之夜的盡心表演。另外,我嫁入宮中的姐妹梅妃也想邀請各位入宮演出。對了,翼兒,你不妨領倪姑娘和夏公子到王府內外繞一繞,其餘的事情由我們來商量即可。」

  「我不要逛,王爺府我已經很熟了!」倪彩珠率先拒絕。

  「彩珠,不可以口無遮攔。」尤思宋警告地望瞭望女兒。

  本來就是嘛!她委屈地撇撇嘴。

  而且,她現在還沒有跟傅天翼講和耶!那個臭傢伙不讓她娶,又說跟她無話可說,還講不喜歡她耶!既然這樣,自己為什麼要跟他去逛王爺府?

  可是,倪彩珠滿肚子的埋怨全都被傅天翼那句口吻森冷的——「倪姑娘、夏公子,請隨我來。」給堵得死死的。

  「哦,好啦。」

  逛就逛嘛,他有必要擺出這種死魚臉來嚇唬她嗎?

  「你們全部退下。」傅天翼背著手,俊臉冷沉地摒退左右僕從。

  「是,貝勒爺。」

  夏令康看著他威儀號令的昂傲姿態,心中百感交集。如果他母親夏蝶不是被拋棄的妾室,那麼此刻他也該如傅天翼這般的威風八面吧?

  可是,事實是,他是個無父的私生子,傅庚年拋棄了他們母子,他除了棲身在武京館,當個練武打拳的武師之外,沒有任何身份地位可言。

  叫他能不恨、不怨嗎?

  「令康哥哥!」走在回廊上的倪彩珠渾然不察夏令康的心思,她搖晃他的手,語調輕快地一一為他介紹。「你知道嗎?這一條回廊通往王府的後花園哦!」

  「介紹就介紹,你有必要抓著他的手嗎?」

  一旁,傅天翼冷冷的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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