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高雷娜 > 化身情人 | 上頁 下頁
四十七


  多年後,我念完了企業管理的課程,進入父現公司的我由最基層的銷售工程師做起,但不久我就發現自己並不適合在爾虞我詐的商圈生存,於是重拾畫筆,那幅你看到過的「海葬」。

  便是我那時期的作品。許多人都認為我畫得不錯,然而,她卻極力反對,告訴我她已懷有身孕,我必須對她負責,就在我們訂婚後不久,她又說她不小心流產了,我猜想還都是她自編自演的一部戲,對她的作風十分反感,因此逐漸與她疏遠……她的美麗已在我眼前褪色。

  還記得我告訴你那個潘朵拉的故事嗎?我不希望你犯下和我同樣的錯誤,所以要你永還不做任何人的俘虜。為了證明我已拋開過去,我交了許多的女朋友,我學會不信任愛情,只信任物質,所謂美滿的結局和毫無戒心的信任,早在我訂婚的那一夜,便從我的心中死亡。

  我發現只要把人生當遊戲,就永還不會患得患失。

  我以為自己是夠成熟了,再也不會有受傷的感覺,所以不時替換著身還的女伴——這也是獻給未婚妻最好的賀禮:但是在遇見我的小女朋友後(她不曾告訴我她的年齡,但我的直覺告訴找她相當年輕,從她喜好的音樂、衣著來看,她頂多是二十歲),我的心又如初戀時那般困惑,明知她不會屬於我,卻又千方百計的想要留她在我身邊,而在她要離開時,我居然會因痛心與不安,說些難聽的氣話出來……除了你,唉!舒飛,我對任何一個女人都沒有耐心。我在寫給你的信裡,努力呈現出自己最良善的一面,和你討論藝術是我垃愉快的時刻。你是我最貼心的好朋友,把我和那個夢想當畫家的男孩完美的合而為一。

  從第一次看到你的作品,我就知道你的確是具有繪畫的天分,應該好好的運用它,用畫筆表達出人生的真善美。你的畫展舉行時,不管我人在哪裡,我都會趕到的。不過,我並不打算現身,因此不必期待與我會面。

  現在你既已知道我是怎樣的一個男人幼稚、急躁、沒有定力、死要面子……,我再也不能給你任何忠告了。再見小舒飛!這或許是我寫給你的最後一封信,但是我相信自己會永還的懷念你。

  已開始思念你的卓凡

  舒飛悵然的放下信,她雖不難體會出卓凡心境上的轉變,但一時間卻無法接受他不再寫信給自己的事實。從此以後,她的心事能說與誰知曉?她的苦樂又能與誰分享?她迷蒙的淚眼轉到畫架上的畫布時,忽地眼睛一亮,像元氣由頂而入般的活力大增,她立刻拿起畫筆,慶倖的安慰自己:即使全世界的人都摒棄了我,我還有繪畫相伴,它才是自己永遠的朋友!

  揚升藝廊是紐約最具現代化特色的一家私人畫廊,雖然它開業不過短短幾年,卻舉辦過世界大師級最菁英的名書、最細緻的雕刻和最精良的古董。可以說在這兒展出的不是名家就是全國性的大型展覽,藝術家們都以進出此地視為榮耀的表徵。

  舒飛和霍曼先生走進一樓的展覽大廳時,已有許多來賓在參觀,現場還供應雞尾酒和小點心。

  「我的打扮得體嗎?頭髮沒亂吧?」舒飛在角落裡駐足,緊張的撫著頭頂上的髮髻——為了這頭長髮,她花了一天的時間整理,最後才決定盤上去:按著她又擦掉臉上多餘的脂粉,使自己看起來不再像個只會動眼睛的洋娃娃。至於身上的晚禮服,她別無選擇約又穿著那襲「會變魔法的洋裝」——在沒有預算購置禮服的情況下,她原本打算自己做一件的,但因課業繁重與程繪展出作品,使她根本找不出時間做衣服,而譚大維給他買的那些「制服」又全都留在臺北……

  「你完美的幾乎無懈可擊,如果我不是這麼老邁又這麼邋遢,我一定會不顧一切的追求你。」霍曼先生指著頭頂花白的頭髮調侃自己。

  「說真的,我好感激你,但是我也想不通;我們本是萍水相逢約兩個人,為什麼你要如此的幫助我?」她終於說出心中隱藏已久的疑問。

  「在藝術的園地中,我有如一個園丁,然而這世界上只有幾朵稀有的花兒,他們不但是可遇不可求,有時甚至是用盡畢生的精力都培育不出。兩你也把園丁的地位貶得大低了,你以為他耕耘的目的是要孤芳自賞嗎?其實,他最大的喜悅是給他最理想的環境,讓他長得更美、更好。我很滿意你的配合度很高,作品也愈來愈好,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功勞,你實在不必感謝任何一個人。」

  「你的話並不公平,至少眼前開畫展的機會是你替我爭取的吧?」

  「呀!你是該去向一個人表達謝意的,他是這家藝廊的負責人,本來這裡的展覽檔期已排到年底了,不知道他為什麼挪得出時間給我們?你認識他嗎?」他好奇地問道。

  「我認得他嗎?除了學校任教的幾位名師,我從未與藝術界的大人物有過接觸。」

  「我也沒見過他,只知道他是全美排名百內的企業家,而且是好幾個藝術基金會的顧問。

  來吧!我們到處去轉轉,或許此刻他也在會場裡,正等著我們去拜會呢!」他挽起她的手臂走進人群。

  舒飛看到學校裡的一些老師和同學們來參觀,他們都擁抱她拉讚美她,說她的未來必然不可限量,可是舒飛笑在臉上,內心卻是緊張萬分,她的手也冰冷麻木,只有一個人能夠溫暖她。她的目光飄過一張張面孔,他們多半都是紐約市的名流和權貴,當中有王公貴人、百萬富豪,正因為有錢有權,便不斷利用參加畫展的機會,一面和朋友們做社交,一面乘機買些值得收藏的藝術品或畫作。

  她費盡全力也找不出哪一位是卓凡,他是沒到?還是真的不願與自己相認?她覺得空虛、軟弱,於是緊緊的靠著霍曼先生,希望能從他身上得到一些助力。

  「你那幅河流畫得真好,所以我們把它擺在入口處,這樣每個進來的人都可以一眼看到它。」霍曼先生驕傲地說道,許多人也都表示贊同。

  在舒飛的堅持下,各種宣傳海報和媒體發表的藝訊上都沒有她的照片,這使得一般參觀者並不知道她就是參展的畫家,他們笑著暢談觀感:「我認為她的作品深受後現代主義的影響,你絕對不曾看過這種作品。」一位中年男士說道。

  「和其它畫家的作品比較起來,這些畫作的確是更有生命力!」另一位與他同行的老先生點頭稱是。

  「我不知道這幅畫的意境,但是卻想把它帶回家。」一個珠光寶氣的婦人滿意的歎息,她身旁的女伴跟著附和道:「嗯!我也喜歡這一幅。」

  「美國雖是一個發展迅速的先進國家,不過這是天才方能呈現出來的成果。」另一個西裝筆挺的紳士讚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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