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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瑞士巧克力是最棒的,你愛吃嗎?」

  「許多年沒碰過了,不知道還喜不喜歡。」

  舒飛扯下桌巾,把它鋪在地毯上,而後擺了個請的姿勢,邀譚大維入座。他好笑的生往地下,看舒飛如何把一頓消夜變成了一次野餐。

  「我教你怎麼吃——像這樣撕一片麵包,再撕一塊巧克力,然後把巧克力夾在麵包裡一起吃。」她邊說邊示範,臉上的表情十分滿意。

  「想吃甜點,為什麼不直接叫蛋糕或派呢?」

  「可是這也可以當成正養的,全麥麵包抹上厚厚的牛油,是世間獨一無二的美味呢!」

  「你很餓嗎?」

  「是的,這是我今天唯一的正餐,從早餐一杯鮮奶後,我就沒吃過任何東西。」

  「你的身材並不需要減肥呀?」他睇睨著眼上下打量她。

  「不是減肥,是怕得沒空吃飯。」

  「哦?這麼忙?可以知道你工作的性質嗎?」

  「服務業。」她答得簡短。

  「服務什麼人呢?」他繼續追問。

  「當然是像你這樣的有錢人。」她說得是實話,曼哈頓的住客本來就都是有錢人。

  譚大維沒料到她竟會如此坦白,為了不使興致變得低落,他很紳士的去開那瓶在地面上還算起眼的香檳。

  「酒量好不好?」他漫不經心的找話說。

  「酒精成份只有百分之十幾,不過是葡萄汁發酵了而已,醉不了人的。」她依舊心直口快的答道,沒發現他已有些意興闌珊。

  用白色餐布覆蓋著的全麥麵包還是溫熱的,他按照舒飛所建議的先抹上牛油,再咬一口橄欖,味道果然不錯:然後依她先前所示範的撕下一大片棒形麵包,再撕一塊巧克力夾進去,也果然是香甜可口。待第二杯香檳喝下時,他的舌尖居然百味雜陳的令他回味無窮。

  「這種吃法真妙,是誰教你的?」

  「我從小便是個交遊廣闊的人,從每個人身上學一點,就足夠做個專家了。」她指的是那些飯店裡的師傅們,他們是它的忘年之交,教了她許多「吃的藝術」。

  「你不欣賞生蠔、鵝肝醬和碳烤牛排類的東西?」

  「是的,因為這些食物不需要創意。」

  「你錯了!任何有品味的東西都需要創意,也許你不明白畫家與畫匠間的差異在那裡,但是至少會分辨得出高貴與平庸間的不同吧?」

  舒飛看見譚大維臉上問過一絲詭譎的笑容,更聽得出他話裡的冷嘲熱諷,她相信他根本不懂什麼是真正的藝術,所以便故意順著他的話,表示自己對繪畫是一無所知的:「在我眼裡畫家與畫匠都是一樣的人,作畫的目的都在滿足人們的視覺:其實,拋開受重視的程度有別不談,麵包師傅和大廚師不也一樣?工作的目的都是在滿足人們的味覺。更何況麵包還能填得飽肚子,鵝肝醬卻只能拿來當開胃菜。」

  「你的要求就這麼簡單?進食的目的僅在於果腹?」

  「也不儘然,我只是對麵包情有獨鍾,小時候我最大的願望還是做麵包店的老闆娘呢!」

  酒醉飯飽和溫暖的爐火,使她情不自禁地透露了孩提的夢想。

  「為什麼不是當老闆,而是做老闆娘呢?」

  「做麵包可是很費體力的,當老闆娘多好——既可吃香甜可口的麵包,還可以站在櫃檯後面數鈔票哩!」

  「好象很有道理,由此也可得知你一直都是個喜歡不勞而獲的女人。」他的嘴角又牽出冷酷的笑意。

  譚大維的話像潑冷水般使她實時醒悟過來,她差點忘了他本是自己的敵人,而把他當成了卓凡——一個可以無話不談的朋友,不過她仍慶倖自己能及時認清事實。

  「譚先生,你肯定自己是個很有眼光的人嗎?」

  「當然,你身上的華衣和這裡的房間費用,難道不是人家替你付錢?」他的聲音充滿輕蔑。

  「你說什麼?」她氣得滿臉通紅,譚大維卻以為這全是因羞愧而起。

  「不必否認,對一個想過舒適生活的女人來說,稍貝姿色就是本錢。我見過世面,所以從開始就知道你是在找顧客,否則你怎會出現于單身貴族俱樂部?而且又不要我送你回飯店上「我去那裡,不過是想聽聽音樂、喝點酒,難道這也有罪?」她儘量控制自己的怒氣。

  看著她緩緩起身,光潔咬白的皮膚在金色的燈光下閃閃發光,他的心就突然湧起一陣憾意但他很快把這念頭拋開,他溫文有禮的站起來扶她,並決定了送客:「這不是你的錯,只可惜你找錯了對象,因為我不喜歡能被錢收買的女人。現在,我必須要結束我們的餐會了。」

  「真的不希望我留下來?」她故意挨近他以便能夠注視他的眼睛。可是他似乎無動於衷,深沉的目光裡仍是一片黑黝。

  「很抱歉我並不欣賞你這一型的女人,我交往的對象一向是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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