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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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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手裡拿著的是什麼?」文大娘問。 「娘,陰家有難,孩兒不能不管。」 陰家! 又是陰家! 又是那個陰無邪! 「你這孩子是著了陰無邪的道了是嗎?這幾年你嘴裡念著、心裡想的,全是她。這會兒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娶妻了,你還對她念念不忘。」 「娘,你這是說哪去了?陰家現在官司纏身,一大家子幾百口人全收押關進牢裡……」「所以,這會兒你拿著你攢了幾年的銀子,打算投進陰家那個無底洞裡是嗎?你這個傻孩子,你以為你那幾塊銀子能濟事嗎? 「想那陰家財大勢大,他們都扳不倒的案子,你一個賣貨郎能做什麼?你那幾塊銀子又能做什麼?」文大娘直罵兒子傻。 他是傻沒錯,要是他不傻,他也就不會明知自己沒有希望,卻苦苦守著一個陰無邪,不敢或忘。 天養認清楚了,這一輩子不管無邪要不要他,他都會心甘情願地為她做牛做馬。 「娘,不管事實上我究竟能不能為陰家做些什麼,您老人家總得讓我為陰家盡盡心力,別讓我有遺憾。」 「盡心力可以,但不能拿你一輩子的幸福去賭。那些銀子是娘替你存的,是想讓你娶老婆用的,這會兒你把這些銀子全拿去替陰家打官司了,你說,你日後拿什麼娶平家的家敏?」 「我不娶。」他已決定了。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文大娘怒不可抑。 芳姨連忙給天養使眼色,要他別說了,別再惹他娘生氣;但這會兒,天養是下定決心就算惹他娘生氣也要說。 「我這輩子除了無邪,誰都不娶。」 「除了無邪,你誰都不娶?!你以為陰家家道中落了,你這傻小子便配得上人家了嗎?你也不想想,那陰無邪是什麼出身?人家吃的是山珍海味,住的是華宅大屋,穿的是綾羅綢緞,這些你給得起嗎?」 文大娘氣呼呼地一件件數著。 從小天養就聽話,她說一便是一,他從來不反駁,就唯獨遇上陰無邪的事,這孩子便特別執拗。 「我要是知道當年她的一根步搖攪得你這輩子不得心安,那麼那時候我是寧可死,也不受她陰無邪的恩惠。」文大娘氣急攻心,說出了重話。 「娘,你別這麼說。」天養雙膝一曲,跪了下去。「做這些事全是孩兒心甘情願的,無邪這些年來,從沒跟孩兒討過她施的恩惠。」 是他的目光一直隨著她打轉、是他一直離不開無邪,娘別折煞無邪,淨將罪過往她的身上推。 「我若說今兒個你要是出了這大門一步,我便一輩子都不認你這個兒子,你怎麼說?」文大娘撂下了狠話,要天養在她跟陰無邪之中只能選一個。 「你說,你是要娘還是要那陰無邪?」 「娘,你別逼孩兒。」 「我若是存心逼你呢?」 「那麼孩兒只能求娘別如此心狠,別讓孩兒為難。」天養跪著磕頭求他娘。 他的頭撞在地上像是不疼似的,一個磕頭接著一個,額前都落下血印子了,天養依然故我。 在他心裡,娘重要,無邪也重要,他從沒想要放棄過哪一個,娘別逼他選啊…… 「文大娘……」芳姨看了不舍,而文大娘早就淚流滿面。 她這個兒子竟是如此癡傻,日後,只怕他要為那陰無邪受苦受累了。 「你起來吧!娘不逼你了。」文大娘上前去扶兒子起身,一面素白的帕子擦去兒子額前的血印子。 「娘不是容不下陰無邪,而是怕那孩子從小生在官宦之家,脾氣執拗,你要是真娶了她,日後會受罪。」 文大娘依稀記得十年前,陰無邪才是個六歲的娃兒,便折騰得天養天天不睡覺,也要為她編鳥呀花什麼的。 從那時起,她心裡隱隱約約地明白,她這個兒子這輩子註定要為陰無邪受苦了。 「為什麼你總是不明白娘的用心良苦?」 「娘的用心孩兒懂,只是……為了無邪,再多的苦,孩兒都甘心領受。」 甘心領受是嗎? 「傻孩子,娘就是怕了你的這句甘心領受呀!」那意味著不管陰無邪如何對待天養,他都只有認了的份。 只是,天養是她的兒呀!這教她怎麼甘心哪? 「娘……」 「算了,娘知道你要說什麼,娘不會再勸你放棄陰無邪。」她連脫離母子關係的手段都用上了,天養依舊不放棄,文大娘便明白她若再逼下去,只怕陰無邪還沒逼死天養,天養便讓她這個娘給折騰得不成人形。 「別管娘的想法了,你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娘支持你。只是,你這一去,歸期不定,自個兒在外不比在家裡,你得處處小心,照顧自己的身體。」 「那無邪那……」得到母親的諒解,天養心裡頭念著的依舊是無邪的安危。 「娘會去看她,你快去吧!」文大娘送兒子送到門口。只見天養躍上馬背,一路往南行去。 那樣執著的身影,義無反顧的表情——文大娘當下明白,兒子這輩子,整個人、整顆心是全系在陰無邪身上了。 願老天爺保佑陰家一家平安無事,否則的話,文大娘不敢想像失去陰無邪,她那個傻兒子將要如何折騰自己? 天養乘著快馬一路南下,遇到城鎮便下馬,挨家挨戶地問,問看看哪裡有狀師,看看人家是否願意為陰家打官司? 他一路趕路,未曾歇息地找門路,深怕遲了一刻,陰家就沒得救了。 然而,才短短的三天,從京裡傳來的消息,說是陰家定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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