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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她不知道這名女子是何方人士,但憑她的第六感,這女子一定是「曉蓉」——敦敏告訴小雨他要娶的那個人。

  馬麗呆呆地站在花叢後。而店內的兩人渾然不覺外頭有一雙心碎的眼睛正注視著他們。

  而在車旁等待已久的丁小雨開始覺得不對勁,哪有人結個帳半天不出來的。她回店內去找,發現馬麗早就離開了。

  馬麗到底跑哪兒去了?她心裡犯嘀咕。不過她才走出店外沒幾步,頭一轉,就看見馬麗了。

  「馬麗!」她大叫,可馬麗卻渾然不知。

  丁小雨走上前去,拉住馬麗,「你在幹嘛呀!」

  被她拉轉身的馬麗臉上竟掛著兩行清淚。

  丁小雨見狀嚇壞了,「你……發生了什麼事?」她不安地問。她有預感,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馬麗只是落淚搖頭,不發一語。

  丁小雨向馬麗原本注視的方向望去,她也呆住了,她沒想到會看到這樣的情景。

  酸楚悲痛的情緒同時撕裂著馬麗的心頭,她開始覺得眼前的世界已不屬於她,周遭的一切開始碎裂、碎裂,成了一片斑駁。她的血液開始逆流,心被撕成千萬片,世界在轉瞬間變成了無聲的沉寂。

  丁小雨拉了一下馬麗,但發覺她絲毫不為所動,只好用力拉著她回到車旁,把她塞進車內,自己也挺個大肚子坐在駕駛座,萬般艱難的發動車子。

  「也許是同事,一起喝茶而已,沒什麼的。」丁小雨試著安撫馬麗。

  馬麗靜靜地搖頭。

  「他們不是同事?那也許是朋友。」

  朋友?也許是吧!如果敦敏和那女子是朋友,那她和敦敏是什麼?

  敦敏是個對吃飯有潔癖的人。除了親近的人,他不和家裡以外的人吃飯,所以他幾乎沒有應酬。

  非不得已的飯局,他也從來只是淺嘗二口立即走人,而今他和那位小姐同坐在咖啡店內進食,這證明了那個女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異于常人。

  馬麗內心深處的恐懼,硬生生的被逼上了檯面。含著淚,她告訴丁小雨:「她就是曉蓉。」

  丁小雨聞言緊急煞車,羋好這個路段的車輛不多,但後方來車仍不滿的鳴按喇叭以示抗議。

  丁小雨詫異的問她:「誰告訴你的?」

  馬麗搖頭,「我的第六感。」

  「沒經證實的話就別胡思亂想。」丁小雨安慰著她,「也許他們啥也不是,別庸人自擾。」

  「如果他們什麼也不是,敦敏絕不會和她坐在那裡。」收回望向窗外的視線,馬麗定定地看著身旁的丁小雨,「你忘了?敦敏不和『陌生人』吃飯的。」

  丁小雨當然知道他的怪癖,可是……「可是,他們也許只是喝杯咖啡。」她真的很想自圓其說的安慰馬麗,但此刻連她自己都不太相信他們的關係有這麼單純。

  歎了一回氣,丁小雨只好說:「懷孕的人別想太多,對胎中的寶寶不好。」其實,說來說去都是自己不好,沒事多嘴雞婆的告訴馬麗這件事幹嘛?惹得她現在傷心欲絕。

  都是John不好,無端扯出一個什麼曉蓉來攪局;本以為沒事,但這下可出紕漏了。

  丁小雨察覺到自己似乎惹了大麻煩,她實在想不出要說什麼話來安慰馬麗。然而,只要每次她一闖禍,就想快點回家。所以她想也不想,開著車子就往家裡前進。

  安靜的車內,馬麗只覺得全身快虛脫,也不問丁小雨要開車去哪裡。她想,至少小雨一直都是幫著她的,如今自己只能信任她了。

  隨著窗外的景色飛逝而過,以時速一百公里橫越市區的她們,不一會已穩穩地抵達家門口。

  丁小雨下車,牽著馬麗進門,安置她坐在大大的單人椅內。

  馬麗自然的蜷縮成一圈,藏在椅中,幾乎讓人察覺不出她的存在。

  丁小雨暫時不理會她,她知道馬麗傷心時,總是喜歡一個人躲起來舔舐傷口。

  她打開音響,讓音樂流瀉出舒伯特的「即興曲」。

  這曲子在高興時聽,頗能心神領會,在傷心時聽,卻又像在傷口處撒鹽般,讓人整個被沉痛的情緒淹沒……

  馬麗忘了時間,忘了空間,只是呆傻地癡望著前方,眼神仿佛投注在另一方不知名的世界。那裡有她的喜怒哀樂,有她的悲傷情愁。此刻,她只想讓一切都沉靜下來,沉澱在她心裡深處的小記憶盒中。

  薛敦敏回到家時,已是月兒西斜的深夜。

  他邁著大步走進家門,卻發覺屋內清冷,仿佛沒人在家一般。

  他知道自己今天回來得太晚了,可也沒必要這般對待他吧!整座房子靜悄悄,像是把他遺棄了一般,怪嚇人的。

  他東張西望想找個人,卻只有一室寂靜回應他。

  該養些小貓小狗才對,他心想。馬麗早吵著要養寵物,但每每都被他拒絕,現在他才知道沒人在的家中多麼冷寂。唉,這就是人丁不旺的結果。

  他回到房裡,邊沖澡邊覺得納悶,為什麼連馬麗也不在,他苦思不解,決定待會兒去問丁小雨。大姐她神通廣大、事事皆知,問她准沒錯。

  洗過澡,他坐在床邊研究著馬麗放在床頭的書,全都是些日文書。介紹京都的楓葉、奈良的大和古道、鏈倉的佛像、東京各個花季的公園等。

  薛敦敏隨手翻翻,笑了笑,馬麗這麼早就開始施行胎教,想讓寶寶變成日本通嗎?他暗下決定,等到小孩生下來後,他一定要帶著馬麗到日本度蜜月。

  說來好笑,他們在國外結婚,竟沒有蜜月旅行。似乎他好像虧欠馬麗一些東西。他開始細想,果然是欠了些,譬如在臺灣的公開儀式、教堂的婚禮、蜜月旅行,他們甚至沒有結婚照。

  他得記在記事本上——補馬麗一個結婚照。

  當年的婚禮在急就章的情況下完成,兩人只完成了法律手續,一點情調及浪漫的氣氛都沒有。嗯,他得好好提醒自己,記得補馬麗一個充滿鮮花及浪漫氣氛的隆重婚禮。

  這時,窗外的車聲及開門聲、談話聲無端地闖入了他冥想的世界中,他的美夢被硬生生的打斷了。

  總算有人回來了,他快步下樓迎接。

  他看見大哥抱著馬麗,將她放在沙發上。爺爺、祥叔、祥嫂及小雨的先生趙佳平都在。

  「發生什麼事了?」薛敦敏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

  薛敦誠看他的眼神既冷漠又怪異,仿佛他是陌生人般,這種眼神令他心慌,他看向薛容若。

  而薛容若不發一語地坐在馬麗身旁,寵愛地撥開散落在她臉上的髮絲。

  薛敦敏又看向祥叔、祥嫂,老夫妻二話不說地轉過身去。

  氣氛著實詭異到了極點,他只好求助於趙佳平。「佳平哥,你可以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嗎?」他不解何以家人的反應如此不尋常。

  趙佳平開口:「馬麗和小雨下午去逛街,大概太累了,先在我家休息了一下。」

  逛街太累了?薛敦敏有些懷疑,不相信事情有這麼單純。

  「別太刺激她。」趙全平若有深意地拍了拍他,「醫生說她目前的身心狀況都很差,最好讓她安靜休息。」

  「她的身心狀況很差?」薛敦敏愕住,「誰給她刺激受了?」有誰如此膽大,敢傷害他的馬麗?

  頓了頓,趙佳平再度開口:「小雨說,下午逛街時,馬麗在街上看見不該看見的東西,所以情緒很不穩定。」

  「看見不該看見的東西?」薛敦敏不明白他所指的是什麼。

  此時馬麗悠悠的醒來,眼神渙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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