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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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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不能免俗地並不怎麼喜歡讀愛情小說,但是他愛讀她的「後記」,因為深白是個很有誠意、很溫暖的作者,她的後記往往比本文還要精采,寫的都是她生活的點點滴滴與感想,他喜歡從那裡去推敲她最近的心情,去關心她、瞭解她。 「她還沒有完全走出情傷的陰影,我不想強迫她。」紀冬陽淡淡地說。這麼多年了,他很清楚深白已經從一個天真的少女變成只要談戀愛就滿身刺的女人。 「從她的小說不難看出她還恨著裴健。說到裴健,那小子很快就要娶倪亞靈,當倪董的東床快婿了,呵。」賴雨農牽動嘴角,帶著一絲不屑的冷笑。 「說真的,我到現在都還忘不了裴健當時的嘴臉。他一察覺到我喜歡深白,便百般諷刺我,說些酸溜溜的話;他很明白他已經選擇了倪亞靈,再不能要深白,可是卻也不要別人得到她,尤其是我;因為我比他強上幾百倍,他怕跟我一比,深白就會知道他是個多麼爛的男人。」一提起裴健,紀冬陽表情轉冷酷,握緊的拳頭顯示他的憤怒。 「可憐的學弟,我早說過裴健不是個好東西,勸你不要跟他親近,你偏不相信,還要跟他住同寢室,結果換得十年不能痊癒的相思病,何苦呢?」賴雨農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 「你不要笑我。我跟深白還有希望,至少她曾經答應要嫁我,只要我堅持,相信她不會不守信用;況且像我這樣癡情的男人,她打燈籠也難找到。倒是你,伯母總是找盡理由要你結婚,出版社裡的未婚小姐也都想釣你這個金龜婿,聽說有個叫蘇燦燦的……」 「拜託你不要再提她,我頭好痛。」他是該頭痛,因為他最受不了像蘇燦燦那種神經超級大條的傻大姐,全出版社的未婚女性都被她警告過,不得接近她的「獵物」賴雨農,從此讓賴雨農對她非常感冒。 「難道你到現在都還沒有遇過喜歡的女人?」他好奇。 「別問我,『女人』對我來說等於『麻煩』我連碰都不想碰。」 「你該不會也曾經受過什麼刺激吧?還是其實你是……斷臂山?」 「紀冬陽,看來你好像不怎麼想看喬深白最新的稿子了?」 「沒關係,我找蘇小姐要,她是深白的責任編輯是吧?」 「……」賴雨農板起臉來,他個性向來嚴肅,但是遇到不按牌理出牌又個性開朗的紀冬陽好像也沒轍了。 「瞧瞧我們兩個還真是有趣。一個要追的女人見了他就跑,另一個卻被一個女人追到躲都躲不掉。」紀冬陽自我解嘲道。 想到蘇燦燦,賴雨農忍不住又皺了眉。唉,女人還真是一種非常非常麻煩的動物啊,他但願一輩子都不要惹上。 夜很深很深,蟲鳴很響很響,紀冬陽心很酸很酸。 獨自坐在三十坪大的書房裡,書櫃上最醒目的就是一排粉紫色書皮的言情小說,作者筆名清一色是「喬白」。 出道七年,深白總共寫出了約莫四十多本的小說,並不是量產型的職業作家。她的第一本「甜蜜的背叛」因為是新人,一開始並沒有受到太大的矚目,而是由讀者口耳相傳推薦介紹才慢慢打開知名度。紀冬陽很明白她說的是自己的故事。 女主角在受到青梅竹馬愛人的背叛後,成為寄情於工作的女強人,然後巧遇了也受到情感打擊的男主角,兩人在互相安慰中愛苗漸漸滋長,雖然偶有爭吵和拌嘴,卻也終於成為幸福的一對。故事情節或許沒有什麼特別,但因為是說自己的故事,所以寫來特別深刻,也特別令人動容。 我的心曾經被撕裂,被深愛的人狠狠踐踏,那時候的心痛,我永遠會記得。 凡是真心愛過的人都有個願望,希望就算有一天不能在一起,也要笑著說再見,祝福他/她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雖然我們彼此不適合,但感謝他曾經給我學習如何愛與被愛的機會,好讓我在未來更懂得珍惜。 我也有這樣的想法,只是他不曾給我機會。他選擇了欺騙與背叛,讓我從此無法對他說出祝福的話。 很殘忍是不?連讓我在他生命中完美地退出都不肯。 我的心被撕碎後就再也不能完整,再也不能回到從前。所有的海誓山盟成為傷害我最深的記憶,常常在半夜驚醒,被迫接受他已經改變的事實,他已經不再愛我,不再愛我。 多年後我還是過著不能算幸福、但也沒有大多挫折的生活,他會後悔嗎?他過得快樂嗎?他還會記得找嗎?我反覆思索著,依舊不能說出祝福的話。 我不能祝他幸福,對這樣的我,我感到傷心又鄙視;如果他知道有個女孩曾經因為他的無情而不能原諒他,他會不會選擇更好的方式來對待我? 我不知道。於是我必須靠著不斷地寫來抒發情緒,寫下我的故事來減輕我的疼痛,那痛確確實實存在,我無法欺騙自己。 戀愛過的人誰不曾受過傷害?誰的心不是被傷得千瘡百孔?但是對我而言最痛的莫過於此,沒有道歉、沒有眼淚、沒能好好說分手是我對這段感情最大的遺憾,也因為沒有這樣的儀式,使我的心至今還未能完全走出傷痛。 我想,我是真的愛他的,只是還沒做好準備接受他離開的事實,但是有一天我一定可以,可以收拾所有的傷心,無畏地再重新開始。 初次看到這段心情告白,紀冬陽仿佛也和她一起被深深傷害了。九年多前他曾到過高雄一次,是特地去看望她的。 聖誕夜分別後,他回去整夜不能成眠,她的一顰一笑不斷在眼前掠過、在心底翻動。遇見她後,他的心像剛剛發生一場大地震,事前無法預防,事後也無能為力,只能任它倒塌、崩壞,思緒紊亂得一場糊塗。 嗅著她留下的藍色手套,上面還有與她身上一樣的水果香味。 淩晨三點多,裴健興匆匆地從舞會回來,不停炫耀倪亞靈如何對他百依百順,以及她是如何美麗、舞技如何精湛,如何讓他在聖誕舞會中出盡了鋒頭;而紀冬陽只是冷眼旁觀。對照起深白的落寞,紀冬陽更加不能原諒他的所作所為。 那兩個月裡,他內心不斷產生矛盾與拉扯。喬深白在他心裡已經灑下一顆種子,正慢慢地發芽、茁壯,使他不得不再確定對她的好感究竟只是一時迷惑還是不能錯過的那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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