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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她不想太過激動,然而聲音無法控制地哽咽。

  夏豔夫人回避了她的目光,聲音顫抖,「你……再這樣沒頭沒腦地糾纏下去,恕我無法奉陪。」

  春眠忍不住雙手握住夏豔夫人的手臂,「你不要騙我了,我知道你是我母親,我長得跟你很像啊!你也愛過父親、愛過我的對吧?不然你不會在父親墳前哭泣!」

  「你這是幹什麼!裴小姐,請你清醒點!」本來任春眠搖晃的夏豔夫人,驀地甩開春眠的手,因為她瞥見遠處似有人影朝這裡走近。

  「對不起……」春眠被夏豔夫人如此一掙脫,猶如一桶冷水當頭澆下,頓時察覺自己的失控。

  她真的並不想為難自己母親,她真的覺得只要能見到母親就心願已足了,過去的事她不想追究,她只要確認自己的母親長什麼樣、說話是什麼聲音就夠了,但一不小心她就渴求得太多……

  春眠又再道一次歉,「對不起……我其實只是要跟您說,謝謝您還活在這世上……謝謝您把我生下來,我快結婚了……我過得很幸福……」

  她淚眼盈眶望著夏豔夫人,再也說不下去,癡癡望了片刻,然後突然一鞠躬。

  夏豔夫人瞪著春眠低下的螓首,她的眼眶也紅了,她咬咬牙不讓淚水泛湧,直接轉過身離開。

  春眠俯視著面前的小腳遠離自己,她不敢抬頭,怕自己哭泣的臉被看到。

  「你在這做什麼?」突然,背後傳來嚴老夫人的聲音。

  春眠大吃一驚,急忙雙手捂住臉,用掌心抹去臉上的淚痕,然後才直起腰,慢慢轉頭面對嚴老夫人。「沒什麼……」

  嚴老夫人眯著眼打量她狼狽的臉,「真的沒什麼?」

  春眠勉強拉出笑容,轉移話題,「伯母,這是我到京城以來,您第一次主動叫我呢!我好高興。不過伯母沒叫我的名字,該不會是忘了我叫什麼名字了吧?如果忘了,可以直接問我沒關係。」

  她說著便大膽地伸手勾住嚴老夫人的手臂,讓自己與嚴老夫人並肩而行,這樣就不會一直把淚痕斑斑的臉對著老夫人。

  被她的手勾住,嚴老夫人起初一僵,但意外地沒甩開她的手,亦沒破口大駡,只是蹙緊眉頭,微歎一口氣道:「你這丫頭實在是……」

  「實在太放肆了嗎?對不起,伯母,今夜讓我稍微過分一下。話說回來,伯母為什麼走到這裡來?應酬累了嗎?我可以陪您散散步……」

  春眠滔滔不絕說著,像怕一停下來會被追問淚水的原因:而嚴老夫人一句話都沒說,就這樣任她拉著自己在後花園裡漫步。

  第九章

  夜半三更,嚴忍冬這才結束公務返回家中,本來都到這個時辰,直接在樞密院過夜可能比較不累,不過因為明日不用早朝,他可以有多一點時間跟春眠相處,所以即使得把祥叔從睡夢中吵起來開門,他還是決定返回府裡。

  「祥叔,抱歉,要這樣麻煩你。」嚴忍冬對睡眼惺忪的祥叔道歉。

  「沒事、沒事,只要大少爺能回來府上,再晚叫我開門都行。」嚴祥打著燈籠把嚴忍冬帶到他的房前,然後才返回自己房間。

  正要進房的嚴忍冬,發現主屋的大廳似乎亮著燈火,便好奇地走過去。

  這麼晚了,究竟是誰?

  難道春眠還沒入睡?她本來就是個夜貓子……

  一推門進去,赫然發現嚴老夫人正手搖著絲扇坐在太師椅上,油燈擺在她身旁的茶几上。

  「啊~~」嚴忍冬不小心逸出一聲驚呼,嚴老夫人抬眼對上他。

  「這麼晚才回來。」嚴老夫人說道。

  「……嗯。」嚴忍冬略顯狼狽地應了一聲。

  他們多少年沒如此獨處過了,他覺得極不自在,然而不吭一聲轉身就走,又顯得太孩子氣,他暫時只能沉默地佇立原地,腦袋裡搜索著適當的告辭話語。

  「雖然不知你今晚會不會回來,不過老身一直在等你。」嚴老夫人淡淡道。

  聽了這話,嚴忍冬眉頭一顰。

  是什麼事呢?母親會等待自己,而且會親口說出來,這是前所未有的。

  「今兒個我跟你寶姨帶著裴姑娘去尚書左丞府參加筵席……我就直截了當問了吧!裴姑娘是那個姜夏豔的女兒嗎?」

  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件事,嚴忍冬的臉愀然變色,「為何這麼問?」

  絕不會是春眠自己說的,因為她並不想破壞自己母親的名聲。

  「我碰巧聽見裴姑娘跟姜夏豔的對話,自己猜到的。姜夏豔並不是什麼好女人……」

  「所以呢?」嚴忍冬恍然大悟,接著他的語氣開始沖起來,「你是要跟我說裴春眠的母親不好,身世複雜,配不上我們家是嗎?」

  看見他劍拔弩張的樣子,嚴老夫人歎一口氣,自嘲地一笑,「唉!老身在你心裡就只有這種評價?你現在去敲裴春眠的房門吧!她應該還沒睡。」

  「什麼?」嚴忍冬既聽不懂這句話的意思,也無法相信這句話會從母親口裡說出來。

  「她恐怕還在哭泣,雖然燈很早就熄了,但應該還沒睡,你去看看她一下。」

  「母親……」嚴忍冬覺得喉頭一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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