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馥筠 > 日落歎息橋 | 上頁 下頁
三十六


  她不記得他的求婚,他認了,畢竟那時她醉了,他不能要求她記得一切,但酒會裡他所表現的一切,她竟全無所覺?

  方才,他明白的不許她離開,他要她留在自己懷中,她卻只是問他憑什麼,只是逃開他、說他霸道。

  究竟他該怎麼做?她的傻怎麼能傻得讓他這麼痛、這麼無助?

  他以為自己認識她,明白她的傻氣、她的天真,但似乎只有明白、只有認識並不足以讓她明白他的心。

  「我再說一次,我要嫁給誰你管不著!但是,是的,我是要嫁給他,如此就能擺脫你了!」

  口不應心,寧盈翾始終不敢直視皇甫爵,她用謊言武裝自己,希望自己這如利刀般劃著自己心的謊言能催眠自己,能逼自己放棄。

  畢竟,事實再明顯不過了,他不會在乎她的。

  擺脫?他該拿她怎麼辦?在他急得、惶得趕來夜店之後,就算他有些口不擇言,但她怎麼能如此指控他?

  她喝醉的那一夜他所說的話她可以全不記得、全不當真,但她自己說的醉話,難不成就只是醉話?

  「孫華大哥,帶我走,我想離開這裡,離開這個人。」

  寧盈翾的淚自頰上滑落,有如滾燙的熔岩,讓她為自己覆上的面具全數熔解,只剩最後一絲氣力保持聲音裡的鎮定。

  離開他?她真的這麼想?

  沒再伸手去拉她,皇甫爵只是定定地看著寧盈翾離開。

  「這樣真的好嗎?」

  看著一切的方孫華好心疼的問,覺得寧盈翾好傻。

  「這沒什麼不好的,小萍也要我放棄,對一個永遠不會在乎我的人,一個我永遠也不能愛的人,這樣是最好的。」

  像是在說服自己,卻又像是在欺騙自己,寧盈翾的淚決堤而下。

  為什麼她會變得這麼愛哭?

  為什麼會連她都搞不懂自己?

  她明明就決心要放棄,也明明說了那麼多謊話,為什麼她的心就是不能停止去想他,為什麼就不能少痛一點?

  皇甫爵的存心戲弄,她不是在酒會時就決心不要再忍氣吞聲了?

  要不,她也不會咬他、不會說出那些話。

  因為她早知道自己該放棄,就算做不到,也早就決定了不是嗎?

  所以她說這些話來傷害自己,只是要讓她的心死透,只是要用心痛去遮蓋她那些不切實際的呐喊與渴望。

  「傻盈翾,難道你看不出來……」

  「我看得出來,他是來嘲笑我的。」

  沒讓方孫華說完,寧盈翾又往自己心上捅一刀。

  她已經把自己傷得體無完膚了,不需要再有人來提醒她——皇甫爵只是來看她笑話而已。

  皇甫爵怎麼會是來笑她的?

  他是男人,自然瞭解皇甫爵那樣的神情代表著什麼,而那些話也明顯的是一時氣憤的口不擇言,但盈翾這個小傻瓜居然全當真了,居然因為那些氣話而判自己死刑。

  「孫華大哥,謝謝你,我想我該回去了。」

  歎了口氣,將頰上的淚拭去,寧盈翾強逼自己打起精神擠出一抹淺淺的微笑:

  「我送你回去吧。」

  她這樣哭得梨花帶雨的要怎麼自己回去?

  「放心,我沒事。」

  至少,明天之後,等她哭完,等她真的離開,她就不會有事了。

  或許心還是會痛,但應該不會這麼痛了。

  雖然看得出來她的堅強是佯裝的,但方孫華瞭解,從不輕易落淚的寧盈翾是倔強的,就算如今她哭得像個淚人兒,她的倔強還是不可能改變的,否則,她也不會傻得、逞強得說出那些話了。

  「好吧,那路上小心點。」

  輕拍了拍寧盈翾的頭,方孫華只能任再她故作堅強。

  轉身走回店裡,方孫華還沒來得及踏進店門,一條人影已快速奔上前來。

  方孫華挑起笑與那人對視,而後指了指寧盈翾離去的方向。

  在夜店裡,當寧盈翾隨著方孫華離去,皇甫爵心灰意冷,完全一副鬥敗公雞的模樣。

  他真的要投降了,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讓他如此。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可以這樣擾亂他的心,寧盈翾不但做到了,還輕易的將他的心帶離了,可向來對付女人不費吹灰之力的他如今怎會落到這般田地?

  「盈翾哭了?你又做了什麼?」

  季岩朔不知打哪冒了出來,欣賞著眼前難得一見的景象。

  他能做什麼?從頭至尾難堪的都是他不是嗎?

  「就這麼投降?為了一個不大高明的謊言?爵,如果我要結婚,應該是不會叫我的未婚妻某某小妹的」

  原本只想隔岸觀虎,但看了半天,皇甫爵卻像只被五花大綁的無牙老虎,讓他再也看不下去,只好努力再推一把,免得他舅舅說他怠忽職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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