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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第九章

  分別坐于大堂兩側的幾位長老,聽著火洵翼簡略說明與朝廷間的協議。

  「朝廷的承諾,我們能信幾分?」

  最後,六部長老中最年長的曹家長老,沉吟幾許後說道:「我們何不看看當年人關時,安家有人受封工部待郎,如今何在?多年前早被抄家滅門啦!」

  「把這些相提並論太不智。」火洵翼簡單反駁,並非無話可說,卻因忍受激痛讓他無力多言。他身旁坐著的,是他那位傳說中美豔動人的新婚妻子。

  只見夫人端坐在火洵翼身邊,微笑不語,靜默傾聽眾人交談。

  只是每當火洵翼說著說著變的冷厲起來時,夫人會側過身子偎向夫婿,輕輕扯住他手臂,壓下他即將爆發的怒意,緩和一下場面。

  「不智?任憑朝廷打壓九部才是真正愚昧!」就坐在世子下位,衝動的史家長老猛拍桌面跳了起來,大步踏至火洵翼面前。

  「朝廷到底私下許了火洵家多少好處,讓你賣命?」正值壯年的史家長老雖遠離戰場許久,身手依然矯捷,轉眼,便拔出身側匕首,往火洵翼砍去。

  「若沒你這小子在此危言聳聽,趁現下朝中無大將,咱們九部聯合齊心,攻進京城殺他個措手不及,誰怕他?你既執意不掀戰火,就由我來吧!」

  「唔!」若是平常,早將對手踢飛老遠的火洵翼,卻因身上陰狠毒性封了他行動,只能咬牙挺直身子躲也不躲的表現他最後的驕傲!

  「住手!」坐于角落的米繆或,一察覺事情不對,立刻追上前想阻止;可惜距離稍遠,她來不及出手,只能眼看世子遭受伏擊。

  「放肆!」危急當口,六七大喝一聲,沒有絲毫猶豫,挺身而出擋在火洵翼身前。「火洵家世子容得你冒犯嗎!」

  史家長老見狀,連忙停下動作,但匕首利力已薄薄抵住六七喉間,刺出點點豔紅血珠。其他家長老全不吭聲,只是等著看哪方勝利。

  大家只聽聞這火洵家夫人是朝廷指派,原先還以為只是個不起眼的嬌柔千金,沒料到竟有如此膽識與身手;朝廷中人果然不可小覷!

  只是,對個女人下殺手,未免有失氣概。史家長老冷道:「這裡沒有女人說話的分!讓開,這是九部的私怨。」

  「米將軍也是女人,可她出生入死,更是九部引以為傲的副首,此事又如何說呢?」六七渾然不覺傷痛,只是直視史家長老,毫無讓步的意思。

  「而且,我嫁夫隨夫,翼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會讓人傷害他。」

  她身後的火洵翼,又急又氣地想站起,卻疼的無法動作,然而當六七悄悄將手放在他身後輕輕安撫他、要他別輕舉妄動,他才好不容易才冷靜下來。

  現在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中毒的弱處,否則六七的處境會更不利;他只能靠她的機靈來化解這危機。但他就是擔心……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小丫頭。」史家長老不免有些佩服,於是笑道:「我要一刀殺你,太容易了。」她挺身護夫,口舌尖利,實非一般軟弱女子。

  「但史長老若夠聰明,就該知道,現在殺了我,朝廷馬上會察覺九部反意而有所提防;到時戰爭若起,免不了兩敗俱傷,對九部沒有好處。」

  「就算不殺你,誰能保證你不會背叛九部?」

  「我既是火洵家的人,護著九部對火洵家才有好處,這需要什麼保證?用膝蓋想也知道我如何選擇。」六七態度從容,談笑自若,緩和了場面。

  利刃至今未曾收回,史家長老有些猶豫。「聽聞世子身體近來欠和;就算不反叛朝廷,趁現在殺了你們夫妻倆,成為九部新領袖,取得大權也行。」

  「長老儘管動手砍了我腦袋,瞧我夫婿是否神勇如昔?!但你若當真動了手,不見得能取得大權。」她輕笑,挑釁地揚起頭,無一絲退縮。

  「也許只是證明我夫婿殲滅史部的神速,助長他身為懷化大將軍的威名。如何呢,史長老?」

  「若他無恙,為何不保護你?」看穿火洵翼至今未嘗動作,長老輕笑。

  「這樣的小事還用不著他出面。咱們家,小事歸我管,大事才依他。」她甜甜一笑,但比起先前予人嬌柔的印象,現在早已多了許多截然不同的評價。

  「夠了。」火洵翼移動早失去知覺的雙腿立起,將手搭上六七的肩頭。

  疼痛有增無減,他身後衣衫早已讓冷汗濕透,但他咬緊牙關,沒讓臉上洩漏任何脆弱。「你退下。」

  「夫人果然了不得。看來我是無法輕取火洵部了。」史家長老歎了口氣,終於停手,將匕首收回腰間。「好,就等一年,端看朝廷是否補償我們。」

  會談決議後結束。至此,六七才算獲得王府眾人的誠服。

  火洵家原就不需要什麼能歌善舞的大家閨秀當王妃,他們要的,是能夠與世子並駕齊驅,統率火洵部的領袖,能不畏挑戰、輔佐世子的勇敢女人。

  管她是崔六七還是崔縵舞,只要是「她」就夠了。

  是夜,當其他部族的長老們踏上歸途,仿佛暫時了結一場紛爭;六七端著湯藥進了房,躺於榻上未眠的火洵翼依舊閉目合眼,不曾開口。

  「你……動怒了?」相識至今,他從沒這樣對她不理不睬,他的異樣,她也不是猜不出個中緣由。

  「我沒想過要靠女人來保護我。」他的模樣不像是在說笑。對她挺身而出護衛他,他只感到惱怒和挫敗。「是誰允你如此冒險?」

  「我也沒想過要保護誰;只是見你入險,我的身子早已動作,根本不需要想。誰還管他是不是冒險?」她滿臉無辜,坐在床沿一角,有些可憐。

  「萬一那時史家長老沒及時停手,你可會命喪當場呀。」與其說他氣她,不如說他自責竟然沒能護衛她;就算他中毒、手腳受困也不能當藉口。

  「至少我保護了你,死又何懼。」那是她的真心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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