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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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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慎之幽幽開口。「謀逆罪名,非同小可,你早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啊!可是,為何他不乾脆殺了我?」終於忍不住,掩面痛哭失聲,她哭倒在床上。 「曲司闈,死,雖然比什麼都容易,但是,你甘心在什麼都未塵埃落定前,就死去嗎?」梁定基走向床沿,語氣遠較以往柔和許多。 曾經私心以為,太子不該沉溺女兒私情,所以當青愛願意犧牲時,他不曾阻止;只是,看到他們變成如此局面,他卻不禁要想,他,確實沒做錯嗎? 「事情已成定局,不死,要我活著受罪嗎?」她銳利視線忿恨射向他。 「我有個妹妹,年幼時失用了……起初見到你,總會讓想到那失去的妹妹,和你年紀相仿,若還活著,也該同你一樣,歡笑連連吧!過去,每一見你,也許是惱恨與忌妒你的幸運。總是不願認可你同我一樣,也為太子盡心……」 不明白他為何突然轉為話題,曲青愛先是停止了啜泣,同情的附和著他的話:「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苦楚,你妹妹呢?找到了嗎?」 「幾年前,我在邊關,找到了她的墓。」梁定基看著眼前佳人,愧疚浮上心頭。「我想說的是,曲司闈,活著,才能滿懷希望啊!」 忍不住譏諷笑了起來。「你以為,像個廢人的我,還能有什麼希望?」 「你不希望,親眼看到這個暮氣沉沉的國家,因為你一手拱上的皇帝,而重新活過來嗎?假若一死,你將看不到他大展身手,改變這個天下,為了讓他登基,你犧牲自己,難道你不想見他成功嗎?」 「梁大人,我不能……」承受不了天下人譴責她的輿論! 可是,倘若活下去,即使見不到他,她卻能繼續站在最僻靜的角落看著他,看著他如她所願的榮耀加身……也許、也許有那麼一絲絲機會,她……還能再見他一面…… 淚水又無聲滑落。她,真的好想見他,好想,好想…… 看穿她尋死的念頭漸漸消失,梁定基蹲低身子,視線對上她,露出微笑。 「好好看著吧!你所作的犧牲,不會沒有代價。梁定基賭命發誓,殿下將會是歷代最出色的皇帝,功績將無人可及。請你看著,司闈大人。」 這是他第一次以敬稱喚她。自初次見面十一年後,梁定基總算承認了青愛對太子的存在。 「曲司闈,你在殿下心中,不單是太傅遺孤,你該明白。我欽佩你,為了顧全大局,捨棄女兒私情。現在殿下為了對你怨恨,他立誓要讓你刮目相看。你若一死,將失去憎恨的目標啊!」白慎之那和聿德有幾分相仿的聲音,此刻,竟讓她心酸巒起他對她的深情話語。 那一夜的承諾……是她自己捨棄在先,又怎能怪他無情? 她看著周遭三人,心中掙扎著,他們和她,同樣都為了他的帝位,努力至今。她曾要他們歃血為盟守密,當時可以決心如此,現在,又為何做不到? 比往常嚴厲的聲音,白慎之那魄力竟讓她感覺,就像是聿德對著她說:「曲司闈,若你真要死,請便。但你一自盡,讓殿下知道真相,他苦痛苦的一蹶不起,那你口口聲聲說了殿下而付出的天大犧牲,倘真在此前功盡棄,全部的一切會像天大笑話!可現在,能激勵殿下的,卻只有你活著 才能做到。請別輕言死字,若你還顧念殿下。」單辰難得多話起來,跟著大家說服她。 「我還顧念他嗎?我……從不曾不為他想啊!一直以來,我就只為了他而活。以前如此,以後也是如此嗎?」 今生,為了護住他,她捨棄了他的愛;最後,她還必須領他的恨嗎? 她不明白,這個決定是否正確,她只知道,她……無法瑞奢求了啊? 兩年後,又一個星光黯淡的夜晚。 李聿德批完奏章,不知怎的竟無一絲睡意,他逕自穿梭在回廊上,漫無目的的走著;當他清醒時,卻是因為映入眼簾的場景他的真心,在此被人踐踏成碎片。 兩年了。 距那個如夢似幻的火熱夜晚,已經足足兩年,他卻仍記得一清二楚。 兩年前,當皇弟的謀逆事件發生後,他搬出原來居住的東宮朝祥閣,並且將祥閣封起,不再踏入這個地方;事實上,當他一年前接受父皇讓位,登基且他就住時皇宮,沒回過東宮。 他從此一心勤政,不問其他。成天忙碌國事與討伐叛逆,記他沒有時間回首過往,只是瘋狂的鞭策自己往前奔馳,以為這樣,就能不再受那錐心之痛日夜折磨。 可是,只要他一停下工作,她那清麗的令他揪心不已的影像,就會不斷浮現他眼前,一幕一幕,未曾停歇。 她的純真,她的頑固,她的喜怒,無一不令他想念;甚至令他至今無法忘懷的那一夜,她的順從,她的迎合,她的嬌吟…… 「愛兒……」他渾然不覺他口早已喊出那個名字,身軀無法控制的燃燒起強烈欲望。 可是,他令他無法忘記的,不只那些。 她無情的承認她背叛他,無視他對的深情誓約,甚至告訴他、他所眷戀的那一夜只是個騙局! 「可惡!」他瘋狂的抓起桌上東西摔下,可是才打破一隻茶壺,他卻又停手,蹲下身子,拾起那碎片,不舍的看著攤在掌中的碎片…… 他嚴禁任何人碰觸朝祥閣的東西,裡頭只能維持與她離去一模一樣,而他,卻自己破壞了這些充滿她與他共同回憶的景物……突然猛力握住手裡的碎片,完全不管手上傳來的強烈紮痛,也不管鮮血淌淌流下…… 「該死!」他痛苦的低咒;與手傷無關,全因心裡那道無法痊癒的傷。 自那之後,無論宮中有多少佳人企圖接近他,藩屬的美女一個個送上,別說他對她們完全無法引起半點興趣,甚至一看到那些扭捏作念的女人,他就厭惡的將她們全部轟走! 他貴為一國之君,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但,為何他是最想要、只想要的那個女人,卻是他不能要、也再要不到的叛徒? 明明痛苦的想掉頭就走,可是他的腳步不由自主,向那張積了不少灰塵的華麗鋪走去,伸手撫著精緻簾帷,坐上床沿…… 「就是以前的司闈青愛……」一道女聲自廊上飄來,驚醒他的追憶。 「噓,那名字,在宮中是禁忌。皇上有令,誰提她,就割誰的舌頭。」 一聽到居然有宮女敢私底下討論那個理該被抹消的女人,李聿德不禁湧上憤怒,打算沖上前,好好教訓那些長舌宮女。「我不是要提她,你知道我二舅媽在西京行宮工作……那一帶,最近有奇怪的熱肆虐,不少人都染病身亡,西京行宮原本就沒多少人,可是至少已經有半的人染病了。我是要問你,你有沒有認識那個御醫?當然不可能請他們出診,至少想請教請教,有沒有什麼特殊的藥方……」 完全沒有處分那兩上侍女們,聽到她們的談話時,他只是當場愣住,然後傻傻的看著她們遠去…… 「你告訴單辰,陪同御醫他們和個到西京行館的時候,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得上忙。」 天色未明,梁定基就被急召入宮,然後不解的聽著一臉焦躁的皇帝,對他下了個沒頭沒腦的命令。「什麼都好,乾脆弄些驅邪避災的東西,給西京行館的人,朕……不希望自己的部屬全部病倒了。你代朕去看看他們。」 一時啞然,梁定基雖然不解皇帝從何得知這消息,但這倒給了他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去探視「她。」 自從兩年前,她被幽禁之後,梁定基、單辰、和白慎之,總是找盡名目,瞞過皇上,偷偷地去看她,告訴她皇上近況與政推行等等瑣事。 每次見她,總是同情與自責交織,懊悔讓梁定基不禁大膽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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