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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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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還沒聽完答案,穆沖雲早已失了自製,他痛心的大喊。「怎麼可以——」他腦中同時浮現一幕叫他幾乎要停了呼吸的恐怖畫面—— 鼓聲結束的瞬間——正式行刑——被處以水刑的香塵會被關在籠裡推下河中活活溺斃! 「元帥!你要去哪裡?你的身體還不能亂動——」 「為何你不逃走?香塵!」穆沖雲不斷地在心中反覆尋問。 想不通怎麼會讓事情演變成如此局面,穆沖雲不顧部將攔阻,戰袍也來不及披上就奔出營帳,跳上馬背,直沖河岸。 為了一統猲弋,他拋下並設陷逼迫一起長大的兒時玩伴——威猛元帥辛少瑜和迅雷元帥藤方域接連出走他國,就為獨吞霸權。 他早舍去世俗情愛,不容許任何軟弱情感影響他,眼中只有霸業;可是,可是—— 為何昨夜他卻狠心說重話要讓香塵死心,只求她別再眷戀猲弋,乘機逃走遠離此地,最好永遠不回來? 甚至,葛裡汗一事明明就是個意外,他也仍在她面前擔下了罪名,甘願受她憎恨,就是要讓她恨他而重新振作?為何自己偏是為了香塵,亂了心緒、毀了計畫,完全不像過去的他? 自昨夜和她訣別後,他煩躁的氣急攻心,竟令五臟六腑驟起劇痛,甚至痛得令他昏厥是怎麼回事?聽到行刑鼓聲,他拖著乏力的身子不聽使喚地沖出營帳又是怎麼回事? 此刻他控制不住眼中泉湧淚水灑落衣襟,不由自主的沿沙遙河岸策馬狂奔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不懂——他真的不懂! 驍勇元帥穆沖雲合該是猲弋之中最睿智的,怎麼也會不懂? 他,終究對她動了情嗎?不能他不允許自己如此迷惑! 他立誓不談情愛,他不能愛她! 可就算他不明白自己對她不舍的理由何在,但穆沖雲知道一件事——香塵不能死! 「別死!在我救你之前絕對別死!」 他不要她死! 追著激狂水流來到沙遙河後段,熟知地形的他知道不遠處有個高達數十丈的瀑布。就算香塵沒在水流中滅頂,也會墜落瀑布底下摔死! 必須在那之前救回她才行! 這一想,穆沖雲更是發瘋似的揮鞭加快馬速,只恨身上沒長羽翼。 當穆沖雲一見到步香塵被困在木籠裡,載浮載沉的身影時,他立刻棄馬飛天躍起,奮不顧身跳下激流中,趕在她掉落瀑布前一刻,伸手竄進欄杆間縫緊緊抓住她的手;同時扭身甩鞭卷住生長在岩岸峭壁突生的樹枝作為支撐,勉強維持彼此身子不被來勢洶洶的大水沖下瀑布底。 但湍急水流仍不斷無情地猛烈沖刷他們兩人,而此刻抱病的穆沖雲根本沒足夠力氣將步香塵連著沉重牢籠一同拉上岸。 「香塵!」他生平第一次完全失去理智,毫無計畫地瘋狂行事,就連穆沖雲也不相信他會為了個女人如此失控!「匕首在我腰間!伸出你的手拔出匕首,斬斷綁縛牢門的繩索!逃出牢籠抱住我,我救你上岸!」 「沖雲……」對他的出現,香塵心中同時湧上狂喜和疑惑。瞧,他終究並非對她無動於衷的,是不是? 可一思及眼前絕境,她卻忽然覺得可笑之至。這個男人有病嗎?他既陷害她、企圖置她死地,怎麼還要冒著生命危險來救她? 她根本沒料到他會出現,失神茫然的眼睛裡,散漫著不解的殘光。「你為何要救我?倘若我對你已經毫無價值——啊!」 水流猛暴衝擊著她,讓差點遭河水淹沒的步香塵喉間被迫灌下大量混濁泥水,教她一時連咳不止。在這期間,她又斷斷續續的喝下髒汙河水。 步香塵懸蕩的另一隻手,和她嬌小身子一樣,無力的屈在牢籠裡。 她第一次違抗他的命令,沒有絲毫渴望想拿那匕首助自己逃命。 她累了。 為了這場愛戀她已經承受如此沉重傷勢,難道還要她繼續挨痛嗎? 死,對她而言,反而是一種解脫啊……孩子已經先走一步,她再不跟去,只怕那孩子定會因為怕黑而哭喊不停;她得快去保護他們的孩子。 她唇邊浮現苦澀淺笑,泫然欲泣,幽怨說道:「你放手……魂斷沙遙河,我已認命……我不會逃走!」 持續這危險局面將近一柱香之久,任憑穆沖雲怎麼狂暴呼喊,香塵就是不願動手救自己脫險,只是執著要他回答他出面救她的理由。 然而穆沖雲的體力卻在他們僵持之間,達到極限。 「啊!」香塵尖叫,起因兩人身子突然猛震了一下!同時這也讓香塵織手自沖雲掌中滑開了些。 穆沖雲咬牙使盡全身之力在手裡,緊緊捉住她不放,擔憂地略為回頭,眼角餘光驚覺,那鉤住樹枝的鞣制長鞭正從中央逐漸裂開。 「你回去吧,沖雲……」步香塵慘無血色的絕豔臉龐泛出譏諷苦笑,緩緩睜開盈滿淚水的星眸,依舊滿懷不舍的看著他。「現在放手……你一個人回岸上該還辦得到……」和著泥水吞下話,香塵泣不成聲。 若要二選一,她寧願他能活著成就霸業。她心甘情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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