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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十三爺?」連連喚了主子幾聲,皇甫乂看著明明徹夜未眠,卻從早上起便精神奕奕的主子。

  但永璟那兀自沉醉在自己思緒中、始終燦爛笑著的表情委實令他不解。「十三爺,聖上派人來問,關於那日花火節……」

  「花火節?」好不容易才意識到此刻正是每日早晨例行聽取部下報告的時候,永璟尷尬的乾咳數聲。「花火節怎麼了?」

  「花火節那日,十三爺不是奉聖上旨意,根據密報去調查有人陰謀聚眾滋事,聖上在追問後續。」

  「那件事……」永璟眉心攏聚,神色一黯。「上次追到一半便失了線索,最近還有什麼新發展嗎?」

  永璟當時為了拖延大婚,而在皇阿瑪面前自動請纓接下那棘手案子,現在一心記著松雪的事,倒忘了還有這回事。

  那日他原先正在街上追查任何可疑的蛛絲馬跡,卻意外撞上他的松雪,讓一切耽擱下來。也難怪那時他認定松雪是個只會擾他計劃的無能女人。

  「有消息指出直隸總督索羅安涉有重嫌,當日他原本可能利用施放花大的機會在北京城內鬧事;可爺您卻在花火節前嚴令清查出人北京城的所有旅人及貨物,大概是因為這樣,所以索羅安那天並沒任何行動。」

  「聽聞索羅安前些日子與洋人走的近,看樣子他是不滿皇阿瑪對洋人的政策;就不曉得那些洋人給了他什麼好處,讓他竟敢背離皇阿瑪?也不想想,他能有今天地位,是皇阿瑪德政所賜。」永璟冷笑著,接著向皇甫乂吩咐。

  「索羅安那邊,你看能不能找到他什麼紕漏,我們得搶先一步阻止他陰謀毀了大清。」

  「屬下遵命。那接下來是關於內府的事……」

  「照我交代的去——置便得了,內府的事你就暫時看看松雪怎麼打理吧。」想到那個信誓旦旦要讓他另眼相看的松雪丫頭,永璟放柔笑意。

  第二回合,他要讓她輸的心服口服。

  「那個十三爺也不是簡單角色。」梅鄉端來與西湖龍井一樣享有盛名的「君山銀針」為小姐沏上。續道:

  「那天我們守在外頭沒多久,就被他派人團團圍住,硬是架住我們,現在就連菊音也被他帶走,去向不明,只留我一人照顧小姐。那時就算小姐逃得出來,只怕馬上被活逮回去。」

  松雪看著惟一還在自己身邊的貼身丫環,有些無奈的幾度舉起茶碗、還未來得及就唇卻又煩躁擱下,幽怨長歎一聲。「唉!」

  她真有那辦法讓那自負的十三阿哥改變對女人的觀感嗎?她翻來覆去睡不好,勉強入睡時,卻老夢見她賭輸了……

  那第一回合說起來,她雖險勝,卻勝之不武。

  但……兵不厭詐,假若那高高在上的十三阿哥惟一的弱點就是她的話……他親口說了她「特別」不是?

  「小姐,小姐?」梅鄉發現,打從花火節起,小姐就常魂不守舍的不知神游何方;決定嫁給十三阿哥後,更是三不五時失神發呆,連以往鐘愛撫琴吟詩的興趣也全變了。

  「內府總管過來請示關於本月薪俸的事,已經在外廳候著。怎麼喚了小姐好幾聲都不搭理人家呢?」梅鄉附耳提醒松雪。

  「我這就去。」略為紅著臉,松雪不好意思的漫步走進大堂。

  被十三阿哥撩撥的芳心大亂,她怎麼可能不惦念著他?

  現在最重要的是,她要做一個稱職的福晉,一個讓他能看重,能交心的福晉。她要在三個月內將他的心擒到手。

  三更,永璟仍無睡意。站在長廊上,看著新房的燭火未曾熄滅,他不免有些焦躁,一徑地煩惱松雪這麼努力究竟是為了什麼。

  月餘以來,內府不分大小事,她事必躬親,別說是基本的賬房財務,甚至連廚房菜色與府內修繕工事她全插了手。

  府裡食衣住行她樣樣處理的完美之至,就這一點,永璟不得不佩服她的手腕,但是——

  她想贏,是為了誰?她不想當他的福晉早已說的明明白白,她非甘願嫁他的,會拜堂完婚,也是因有人質在他手上……她就這麼想逃避他、躲回學士府嗎?

  「松雪……」永璟心上不安的陰影不斷的擴大。

  身為皇子,沒人敢拂逆他,也從未有女人拒絕他,所以,他弄不明白,為何自己已經如此熱切的表示想要她,她還是不肯將人給他,說是要他真心對她?

  悄悄推開了門,他走進新房,看到她正聚精會神撥弄算盤,那專注的神情額外清麗動人,不似平常生氣蓬勃,卻有另一番吸引人的風情。

  「我沒關係,梅鄉。」她頭也不回,突然開了口。「晚點我會去睡的。真是奇怪,這賬本有好幾處怪怪的呢,我懷疑那個賬房領事有問題,明兒一早得跟總管談談才行。」

  好一會兒,不免疑惑起身後的人怎麼老不動作,松雪才回了頭。「你放心回去休息,梅——」她慌張起了身,準備行禮。「見過十三爺。」

  「這麼晚了,不睡嗎?」永璟看著她在搖曳燭火下更顯蒼白的嬌顏,心上忽生不舍。「你大可不用把自己弄得這麼累,我說過會要你的。」

  松雪輕輕搖了頭。「除非你承認我,給我你的心,那麼,我會是你的。」

  「我不瞭解你要的是什麼。」這才是他長久以來的謎題。以前總不明白自己為何不曾為女人迷戀,還以為是因為女人太過無知。

  現在才覺得,那是因為他不曾遇見松雪。她很美,很頑固,很努力,每一處都讓他移不開眼。

  「不瞭解?那我們之間再沒有什麼可說的了。」她要的,只是一份對等,一份忠誠,一份尊重,否則,光靠她單方面的喜歡,兩人又如何能長久?

  「我——」

  永璟才要開口再問,卻因為後門方向突然自外頭傳來幾聲巨響,而不得不停下話。他走出新房,卻見侍衛們慌慌張張的穿梭在回廊上。

  「發生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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